刺中了宋佳城的最为狂躁的神经。
还没等宋佳城发作,一位教习夫子打扮的男子疾步而来,拉住蓝舒阖低声呵斥道:“主母吩咐过了不许您争执,您这好胜的脾气怎么就收不住呢。”又回身冲着宋佳城一干人行礼,“宋家少君且见谅,我家少君一贯不是个好脾气的性子,若是不小心冒犯了您,万望您别计较。”
教习夫子声音响起之时,蓝舒阖心道,果然。
宋佳城冷哼一声,可算是平了几分怒火:“可算是有个说人话的东西出来了,要本少君不与他计较也可,给我跪下磕三个头,再给我跳一支舞谢罪。你这....柳夫子有名的很,早就听闻被蓝家请了去。我记得,你不是最会教人这种舞了么?蓝舒阖他总不能不会吧?”
一旁帮腔的曹霭雾嗤笑道:“要蓝舒阖这等舞刀弄剑不守君戒的人跳舞,怕不是辱没了夫子的舞。”
教习夫子用胳膊戳了戳蓝舒阖,低声催促道。
“怎么?我身为朝中四品官员的嫡子,宫中宋侍卿的亲侄子,便是跟当今帝君也是扯得上血缘,难得看不得你蓝三一曲舞吗?”宋佳城威逼道。
教习夫子暗自着急:“您倒是跳啊,忘了主母说的,在外要恪守君戒吗?”
蓝舒阖微微握紧了拳头,正欲出言反驳。
“这位夫子不知是谁门下的学生,张口闭口便是君戒?”清谙从远处被一众侍仆环绕着走来,扬声质问道。
她原本是暗自寻找蓝舒阖的,却听到这般有争执,细看之下众人欺负的竟然的蓝舒阖?
“这位少君,在下师承岑研岑夫子,岑夫子也曾是当今圣上的帝师,不知我配不配言君戒?”夫子见一陌生男子扬声而来,当下蹙眉道。
清谙冷笑:“不知你家少君哪里有违君戒,你竟助旁人要辱他至此?”
清谙立于回廊台阶之上,一身宫袍华贵暗纹磷光浮动,皇家子弟高傲的威仪赫然初显。
“你谁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宋佳城被看的有些发虚,为了给心里一点胆气突然叫嚷起来,声音尖锐。一旁的何津亭心下一惊,赶忙去拽宋佳城的袖子。
“沈克,掌嘴。”
“是”
沈克走上前去,扬手便给了宋佳城几巴掌生生将他的脸打的红肿,饶是如此,也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力道也没有怜惜他分毫。
蓝舒阖将目光投向了简清谙,这是第一位在贵眷之中助他之人。
教习夫子看不过去,出言阻拦道:“你身为男子,怎可在宫中如此跋扈?若你母君知晓,定要叱责你有辱门楣!”
沈全在一旁厉声道:“放肆!这是当朝大皇子,也配你来教训?”
此言一出,院落中静了那么一瞬间。
而后满院霎时间院落中呼啦啦跪了一地,满园弥漫着此起彼伏的请安见礼:“见过大皇子。”
伴随着掌嘴的巴掌声,园内好不热闹。
等众人的请安声落下,唯余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时,简清谙方才缓缓出声。
“诸位起身。”清谙威仪不减,缓缓抬了抬手臂,示意众人起身,也示意沈克停了手。
宋佳城跪在地上捂着脸,怨毒的盯着地砖。
周围回廊一片沉寂,众人大气都不敢多喘。
大皇子深入简出多年,是最神秘的一位皇嗣,可女帝对他的宠爱威名在外,纵使是皇女也没一人能得到大皇子般放诞的宠爱。无疑大皇子简清谙的权柄高悬!若是赐死在座某一位少君,也无人敢置喙分毫。
清谙看了一眼蓝舒阖,看着他垂着头看着地,顿时有些失望,一副假装顺从的模样又有些好笑。她继续道:“本殿来不过是有些好奇,这位夫子是凭哪几条君戒来要求你家少君当众跪地献舞的?”
那教习夫子霎时间跪在地上不敢言语,脸上的汗都沁花了鬓边的脂粉。
“岑夫子若当真有你这样的学生,还真是毕生之耻。”清谙看着那教习夫子不上台面的模样,训斥道。
曹霭雾站出来道:“大皇子不知,蓝舒阖一个闺阁少君置名节于不顾,混迹市井习武、练剑、打拳。这样的人,跪地献舞都是脏了眼呢。”
他本以为一番话会让简清谙加入到鄙夷蓝舒阖的阵营之中,看着清谙的目光在蓝舒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神色深不可测。
曹霭雾却会错了意,觉得这大皇子这一时沉默定是认同他所说,脸上不免有几分得意。
“您看他...啊!”
这得意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只见大皇子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带着一丝杀气破空而来,径直刺向他的眉心。
曹霭雾尖叫一声,用力闭上了眼睛。他能感受到深深的寒意和已经来临的死亡之感。这感觉犹如毒蛇盘桓在脖颈之间一般,带着一丝丝令人畏惧至极的冰冷。
周围胆小的少君也发出了一阵惊呼。
众人看到那剑尖堪堪停在曹霭雾眉心,听见大皇子声音冷如寒冰,不禁心下骇然。
“本殿也是习武、练剑、打拳之人,此乃母帝亲允。本殿的拳法亦是的母帝所授,不知是否违背了君戒,嗯?”清谙尾音上扬,沉稳的声音环绕在众人心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搭茬。
蓝舒阖在得知对方是皇子时便不得已的移开了目光,此时听闻大皇子在宫中由女帝应允下习武,不禁心生向往,稍有放肆的将目光放在简清谙身上游离。莫名的,他竟对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有些熟悉。
冰冷的剑尾点在曹霭雾额头上,他浑身颤抖,只觉寒意从脚心倒拔而起蔓延全身,背后的冷汗霎时间凉了千回百转的心思。
这哪里是大皇子,分明是一尊阎罗!
看着曹霭雾这般姿态,简清谙轻笑一声。软剑微微向前挑了一下,在曹霭雾眉心划了一道沁血的血痕。她收了剑,冷眼看着细细的血流顺着曹霭雾姣好的面容上淌下来,看着曹霭雾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她扫了一眼回廊四周衣着得体却满面惧怕的少君们,继续道:“君戒之中,谨行、慎言、勤勉、修身、警戒、节俭。可有哪条规矩言明了男子不得习武?当今男子少习武,是因资质不足,尚不能练出真气傍身。你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有脸皮来打压勤勉之人,当真让本殿开了眼界。”
众人又是呼啦啦跪了一片,齐声回道:“臣不敢。”
蓝舒阖将目光收回,随众人一同拜了下去。
简清谙缓缓从台阶上走下,站在脸已然肿起来的宋佳城面前,坦然接受着众人的叩拜。
没有人敢抬头看大皇子,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大皇子其实在打量着蓝舒阖。
这紧张凝滞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有几位身娇体弱的少君有些跪不住了,身子有些歪斜。听到大皇子出声又赶忙跪好。
清谙再次张口,不缓不慢的悠然道:“本殿记得,宋家主母官居从四品,蓝家主母官居正三品,宋少君怕是记性不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君戒有言,口出傲言则骄心侈焉,是皆身之害也。看来曹少君、宋少君都不尽然明白君戒所述,还请两位少君亲自手抄君戒三百遍,明日午时呈送御前。”
两人颤抖着声音回了话后,清谙又将目光投向了蓝舒阖。
清谙深深对他说了一句:“蓝家少君,委屈你了。”
蓝舒阖低着头,单膝跪地姿势标准优雅,一身风度不减分毫。他低沉着声音,轻声回道:“不曾,谢大皇子解围。”
清谙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不再多说转身走出回廊。蓝舒阖此时不知道,简清谙这一句‘委屈你了’指的到底是什么,背后是什么样情感。
大皇子离去,院落内久久无人敢言语。
这传闻中神秘的大皇子果真恃宠而骄!百家花宴上,掌嘴身为宋家少君的宋佳城,又一剑挑了曹霭雾的眉心!就这样几句话,竟让蓝舒阖这个京城上下的耻辱翻了身?
不禁有人对蓝舒阖投去了试探的目光。这蓝家三少君,兴许能跟大皇子挂上瓜葛,不如...以后拉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