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可真是对牛弹琴,林冲恨恨地咬咬牙:“我说你这人可真是,难道就我一人舍不得他回国?”
“他要走?”殷错心脏莫名一乱。
离开吗?
毫无征兆,他也不说。
“你不知道?今天上午九点的飞机,他要回挪威。”
殷错闻言无声地笑了笑,想到可能是久久得不到回应他主动放下了。
这也好,彼此不用为难。
殷错深深地提了一口气,故作漫不经心的口吻回他:“傅玄钦决定好的事也不是谁能做得了主的,你就当他是你人生中的过客,走了也就走了。”
“你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阴阳怪气地撂下这一句后,林冲也把电话给挂了。
殷错气笑了。
不放下还能怎么着?
傅玄钦在他还没失忆之前就已经是傅玄钦了。
本来的人生轨迹因为这场意外发生些许偏移,如今只不过是回归正位而已。
从一开始就不该有的期待,也就是林冲自以为是能改变什么。
殷错擦擦莫名其妙的眼泪,放下了,权当今晚没听到这些话。
······
她更没有想过要来送机。
他走便走吧,一句话都没给自己留的人。
只是接到他发过来的信息,说他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殷错却难做到心平气和。
她跑到他家门外,冲着大门狠踢了两脚。
不是说好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想的吗?
为什么却连走了都是最后一个通知自己的?
无来由的愤怒和酸楚压上大脑和眼睛,再等殷错再打过去,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她问林冲,对方解释可能是在飞机上,不可能有信号。
殷错消耗了好久的情绪,才明白这叫什么。
自食恶果。
她心里分明已经有他的呀,只是自己从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可她又在做什么?
现在无异于自作自受罢!
那个夜里她擦干眼泪,独自踏上挪威的飞机。
从林冲那里打听到他家地址,从未怎么出过远门的殷错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碰到他,做出这个决定,于殷错而言是她循规蹈矩二十六年来第一次这样叛逆。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
她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后悔。
她自认为自己其实是个很难下决定的人,所以一旦想明白去做什么事,那必定是她孤注一掷的勇气。
挪威的雪花夹着寒风,一团团,一簇簇,借着风力在空中飞舞,像撕碎的棉花球从空中翻滚下来,整个世界都变的迷迷茫茫。
恰似殷错的心境,更为茫然。
下了飞机后,殷错看着纸条上的地址,不知所措地走进那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里。
她有他在挪威的地址和电话,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打过去。
傅玄钦,我来找你了。
殷错从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她忽然又很害怕,傅玄钦会不会笑话自己恬不知耻地跟过来,见了面后该怎么开口才不会显得自己过于卑微。
可看着四面八方金发碧眼的人,流利又陌生的外语表达,殷错想到傅玄钦回到自己的家乡后是不是也是如此。
可自己呢,与这些人相比她真的过于普通了。
高攀。
这个词忽然闯进她脑海。
殷错踏出机场大门的脚步骤然就停止了,天地间似乎也停窒在这一刻,只有漫天的大雪在风中狂舞着,分不清方向的旋转着。
高攀,就是高攀。
以前科室里相过亲的同事都会耳提面命地对单身同事介绍自己的相亲经验,合不合眼缘是一回事,但门当户对是十分要紧的。
她莫名想回头。
殷错回头的一瞬,手臂被拉住,避开了推着行李箱匆匆从机场内往外走的外国人。
寒风发出低沉的呼呼声,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猛烈的摇晃着,站在路边等计程车的行人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稍不留神,就好像被风刮跑了。
殷错眼前乱糟糟,心底乱糟糟,目光所至是那双金框眼睛后压得深沉的眸。
那人就站在她面前,长身玉立,将双臂敞开,抱着殷错,深色的大衣将不到他下巴的小小的人儿裹进怀里。
她的掌心攀附着他的大衣往上爬,按在那片疯狂跳动温热滚烫的心脏上,不确定地询问:“傅玄钦?”
“是我。”他在回应自己的疑惑。
“冷不冷?”他担心地问。
他身上有清冽低沉的味道,漫天大雪的味道,那日夜里莲子清香的味道,殷错再熟悉不过,却还是没忍住掐了他腰。
傅玄钦低低地笑,附耳在她耳边呢喃。
“是我,你没做梦。”
殷错胸腔哽咽,质问的话还没出口却被对方追责。
“那天我在机场等你,你没来。飞机起飞了也不见你,可真是够心狠的,后来还是做下一趟飞机走的。”
殷错莫名想笑,她压着心中愉悦故作淡然:“那我给你补偿飞机票。”
傅玄钦轻嘶了一口凉气,越发觉她是真的狠心:“我要的是这个吗?”
殷错心知逃不过,从他怀中抬了抬头,望着他那坚毅的下巴,指尖再往下,是上下滚动的喉结。
“我缺点挺多的,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什么都好,可我一旦不喜欢你了……”和平分手好不好?
“那我不管了。”傅玄钦无理取闹般将她紧紧抱在身前,密不可分:“那我也要缠着你不放手,我不会跟你吵架,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拿来。”
傅玄钦忽然反应极大,像是毫无经验,偏执疯狂的莽撞少年。
殷错想了又想,终于下定决心般问:“只恋爱不结婚成不成?我怕以后分开麻烦,这是我最后的退路了,所以……”
所以你自己想清楚。
所以想要太多的话她根本给不起。
本来两个人在一起就是需要深思熟虑的事。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决定在一起就是一场不知赔率的豪赌。
傅玄钦第一次觉得这么抱着一个人,像是抱着世间最为稀世罕见的珍宝,听着她天真无邪般的呓语,构思着他们的未来。
他内心有着所有成年男人无与伦比的激动和彭湃,可他面上平静如许,沉稳如初,便是动情之下的亲吻,他也只敢浅尝辄止。
他怕她后悔,他又怕吓着她。
殷错从来就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她比任何女性都要坚定果决,勇敢无畏。
可唯独在感情这种事,她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惧。
或许是因为幼年期间被抛弃的经历,也或许是成长过程中被迫学会的独立,她像个一碰就变防竖立起防御状态的刺猬。
他不会强行让刺猬主动褪去防御,即便是自己撞得伤痕累累,他也会甘之如饴。
谁让他数十年如一日地就惦念着这么一只刺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