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间无伤大雅的承诺,放在长大后在无数个需要摸黑早起打工赚钱,算计着柴米油盐的日子里根本不算什么。
至少在殷错这里什么也算不得。
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傅玄钦眸底骤然聚起的猩红,泛起盈盈点点的波光。
“那现在呢?如果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回家,你还愿不愿意?”
知道他性子我行我素,却没想到已经偏执成魔,他可以承受独孤,却忍受不了被抛下。
殷错心跳忽窒,看向他泫然欲泣的模样,一时间也快慌了神。
“你就那么想……想让我当你妹妹?”
她还想装傻,企图掩盖尴尬。
殷错看他不应,忽然便笑了,看似没心又没肺,其实心虚却想逃,摆摆手转身要回去,手腕那股力道却不容置喙地将她困在其间。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傅玄钦像是认真地想了许久,又像是怅惘地叹了叹气:“可我的下想法太贪婪,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是哥哥也好。”
“只要让我陪着你,以什么身份我不在乎。”
殷错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像是湖边的人往湖底丢了片叶子,叶子摇摇曳曳终于沉进了湖底。
她躲不过的。
傅玄钦可比自己有毅力太多太多。
他甚至可以为了小时候大人的一句随口之言坚持那么多年,只为找回自己履行承诺。
换作任何人,只怕会把他的行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可是殷错似乎做不到。
做不到把一颗惦念自己的心踩在脚下。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长情的人,我喜欢的东西也不长久,这么多年我几乎没什么能够坚持得久的偏好,不管是对物,还是对人。”
殷错咬着唇角,一字一句,就差把自己剥筋拆骨,把自己最真实最丑陋的内心据实以告。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出任何改变,你还是你,你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我欣喜。”
傅玄钦眼眶微涨,他压着酸意,不想她因心疼才接纳自己,可又怕,她连半分心疼都不见得肯施舍。
殷错眼睛不敢去看他,怕暴露情绪,用尽力气想要拉开他锢着自己的那只手。
“我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人,我怕吵架,我怕冷暴力。”
“我怕我承受不了你对我的这份心意,我也怕我到头来什么都给不了你。”
可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依旧逃不出他的禁锢,被傅玄钦控住手腕转过身,被他带着往他怀里藏。
她仰着头,眼睛里像是撞进了什么热雾,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她推不开,泪水贴着他胸前的风衣簌簌落下,自暴自弃道:“所以当意识到你心底的想法,我就一直怕,怕我们哪一天戳破这层窗户纸,会连朋友都做不了。”
他们现在的种种,好像以后无论怎么做,都回不到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傅玄钦指间轻轻抚平她眉宇间的忧愁:“我想像现在这样,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能肆无忌惮地触碰你,这是普通朋友没法做到的。”
“可你刚才不是说以什么方式都可以?”
“人心要是可以轻易得到满足,就没有得陇望蜀这个词。”
殷错哑然。
傅玄钦像是要证明什么,垂下眼睫,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莲子清香,克制又忍耐,手臂圈着她,不敢用太大力气。
殷错从没见过这么过分的一个人,还没确定关系呢,便已经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
可她内心也惶惶不安,分明喜欢极了,现在这种被爱慕着的感觉,却也生怕未来的一切不确定性。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吧。”
······
那天随傅玄钦从祖宅回去后,殷错就没有再跟他私底下见过面。
傅玄钦答应给她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两个人接下来的关系。
可殷错却仗着他没说到底多长时间,故而在服药的第二十八天,检测hIV抗体阴性的报告拿到手后,用繁忙的工作来逃避现实。
虽说有段时间没来单位,开始还有些许的不适应,好在这样的频率都已经是殷错骨子里习以为常的。
稍微适应一会她便很快就上手了起来,又仿佛回到了她之前忙得头晕脑胀的日子。
而且今天幸运的是她下班早,科里几个同事说要给她庆祝。
死里逃生一回能不好好庆祝一番洗去一身倒霉的晦气?
刘一刀揣的局,卓青自然也去。
没时间也要硬挤。
就是殷错有些不太习惯。
她上大学期间就不太喜欢聚餐,社团活动不参加,班级聚会更是能缺席便却缺席。
后来一参加工作了,医生的工作本来就忙,无意义的聚餐少了许多,反倒是在食堂和同事相处的机会多了起来,她那无趣的性子也随着身边事物变化变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那个在席间不善言辞的。
好在有刘一刀和卓大护士长给自己镇着场面,她一个嘴笨的人就只吃就行了。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殷错忽然却不怎么想走了。
不是她没吃饱,也不是贪恋这夜间的熙攘。
她纯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隔壁那位。
白天各种事情忙忙碌碌着,她不用去操心那些,眼下忽然所有的思绪一放,这个事也就顺势提到了眼皮子下。
电话骤然响起来,是林冲打过来的。
殷错精神高度紧绷,像是被一根细细的线紧紧拴着,底下是探不到底的悬崖。
事情总要解决的,不是吗?
“傅玄钦说要准备退圈了,还把之前赚到的工资都给了我,让我去开公司。”
摁着接听键,对方突如其来的却是这一句。
殷错抿抿唇,回道:“他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那你不管了?”
殷错:“我是拿你钱了还是怎么的?这也要我管?”
嘴上硬气,心底却在嘀咕,傅玄钦要真那么听自己话就好了。
林冲也急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想问一句,你们,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隔着手机,殷错翻了一记白眼回去,抬手招了招路边计程车,很快便有司机从后方驶上来,坐上车后才出声回答。
“他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呗,傅玄钦本来就有傅玄钦该做的事,人不过出次意外走了副线,眼下终于要回到主线发展剧情了,你还挡着不让人走了是吧?”
说到这里她也叹了口气,倍感为难:“况且你拦也拦不住,人家不是那种差钱的主,他回去干自己家里的生意也比现在当演员赚一百倍不止。”
想到他家那个旧无人居住的祖宅都安排有专门看守维护,就算傅玄钦这辈子什么也不干也不愁吃穿。
殷错就不说出来让他羡慕了。
林冲:“合着就我一个人不舍得他?”
殷错愁绪蔓上心头,眼睛压不住酸意,她眨眨眼,沉思了片刻道:“陈百戈现在这情况不用你落井下石,他自己也够惨的,你也该向前看了,他不是给你留了公司,好好发展吧,这回别再被人利用了,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再创业也挺忙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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