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灯耿耿,罩着灯影下的三寸之地。
漓裳一袭素白的长衫端坐在氤氲的灯光下,举起随身携带的透雕水木桃花篦子梳理着丝缎般柔滑黑亮的长发,澄澈清亮的眸子偶尔转向墙角堆积着的那一具白骨。
阴风阵阵,再不能在她的眼里激起半点涟漪。
苔藓斑斑一如萋萋春草一般固执而倔强地在这杯光阴遗忘的角落延展,守着方寸之地唱响岁月和生命的赞歌。
漓裳有瞥了一眼墙角的白骨,恍惚之间,予汶、予澈、予涵、朱馨彤,她自己……熟悉的、陌生的……无数张神色不一的面孔相继叠加在了眼前……
彼年流胭,夏花易逝。
繁华似梦,幸福成逝言。
再精致的华年也不过是装订在书页了的一张插画,光阴自指缝间流过,那精心绘制的插画总有被翻过去的一天。
相思似海,旧事远如天。
阴冷的气息辗转零落,笼罩着身心。恍然间,又看见予澈一袭白色织金墨兰斗篷在风中散开,抖落,劈斩了一世的凄冷与孤单……
一滴清泪滑落,挂在了逃不开的宿命的腮边。
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无尽的荒芜与落寞中,终于等到了开锁的声音。
漓裳从石凳上站起,十指纤纤,轻轻弹落糜在衣襟上的苔藓,从容迎接属于她的最后一个春天。
有风泠然,昏黄的油灯随着渐次逼近的脚步声无规则的跳动……
“臻妃!太……后……传……”内侍气焰嚣张的尖叫随着漓裳飘飞的衣袂恍惚了好一阵,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已经温软和顺,极尽阿谀谄媚之态,“娘娘,太后有请。”
漓裳没有答话,轻盈的脚步飘然落在不满苔藓的石阶之上。
烟岚横生,月色凄迷。
夜,正浓。
她,怕是——
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原本可以选择从容赴死的,她却没有。只望着能在太后面前为小蝶和小辫子说上一两句话,或可挽救的了她们单薄的一生。
但愿,还来的急。
漓裳凌波踏步,踩风而行,那一袭凄清孤寂的背影仿若是从三千年的诗经中走来,穿越岁月的沧桑,穿越飘零的凄凉,穿越三生执念,一畔风尘,轻轻飘落在凤藻宫衣香鬓影之中。
并不曾见着太后的身影。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漓裳屈膝行礼。
人群之中唏嘘之声顿成一片。
“她就是臻妃呀!和咱们婉妃姐姐一样的娇媚可人!怪道睿王这般宠她呢。”<...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