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马车出了少府,直朝永宁门奔去。
达达的马蹄踏在蟠龙雕刻的甬道上,是空灵的绝响。
打起车帘,数十单骑正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面。
漓裳吃惊不小,“王爷?”
“让他们跟着吧。”予澈淡然一笑,食指勾起漓裳的下巴,漓裳这才合上了小嘴。
“是四王派的人吗?”
“阿漓,该换换称呼了。小心给人抓住了小辫子。”
看着予澈满不在乎的神情,漓裳更是说不出的心酸,“四王,不,皇上为什么派人跟着咱们?还怕咱们逃走了不成?”
予澈轻轻揽她入了怀,轻笑道:“也许,他更怕咱们赖着不走吧。”
登高必跌重。
身居高位,难免患得患失。
他不怪他。
权当是他送给他的扈从吧。
他累了。
人累,神累,心,更累。
终归是要离开的。
何必惹人猜忌呢?
予澈这样想着,一乘十骑晃晃荡荡出了宫门。
明月初生,夜幕下的繁华刚刚开启。
朱雀大街上,摩肩擦踵,人满为患。南北行货,杂耍玩意儿,林林总总,数不胜计,吆喝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和着笙歌丝竹之声在夜风中流淌。街面上达官塞道,显贵云集,宝马香车满路,满世界繁花似锦,绮罗飘香,尽是看不尽的喧嚣热闹,更有脂粉娇娃,媚眼含春,一静一动都是看不尽的妩媚妖娆。
予澈不由得感慨,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流血牺牲,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皇权更迭方式了。
漓裳见着什么都觉着稀奇,略微多看上几眼的东西,予澈便喊了小二过来,“小二,这个多少钱?买了!”
漓裳急忙止住,“相公不是说,过几日就要走了吗?路途遥远,这些个东西可怎么带?等以后安定下来的再买不迟。”
予澈哪里肯听,不过行了百十步路,已经满满当当地买半车箱的玩意儿,漓裳吓了一跳,什么也不敢认真看了。
路过一家茶馆时,只听得里面喝彩之声一片。抬眸看时,门前悬着的匾额“一线天”三个字,想来这家茶馆有些年头了,风吹日晒下,匾面裂开,”天”字的那一捺险些甩了出去。
茶馆自来便是三教九流聚会之所,消息最是流通。就连说弹评唱之人,说唱的也是最时兴的段子。
两个人进的店来,略微点了些茶水点心,在角落里一处不大显眼的地方坐下。吃茶是假,听些坊间传闻是真。
茶馆的左角处,照例摆着一张香案,案上,一茶、一扇、一抚尺而已。说书人端坐案前,轻摇折扇,口吐莲花,说到精彩处,惊堂木一拍,满座哗然。
“上回书说道:淮阳王大战南徐,朱光厚一命归西……话说,淮阳王既已取了南徐,继而向京师进军,屯兵永兴之北三十里处……王爷自江都起兵以来,治军甚严,于民秋毫不犯。咱们冶城乃是六朝古都,随手拎起一块土坷垃,指不定便是价值连城的秦砖汉瓦。兵火一起,那可是玉石俱焚呀!王爷心念百姓安危,更不愿坏了冶城数百年的基业……异日淮阳王称帝,咱们只等着过太平日子……”
两人不听还罢,一折子子未听完,早惊得一声冷汗。
且不论这说书人怎么有这样大的胆子品评时政,这话一经传出,予涵心底会是怎么想?
只怕,这样的消息早已传至予涵耳里了。
罅隙已生,该当如何?
予澈的食指有一下每一下地轻磕着茶碗,霍地从椅上弹起,“阿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