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发现了一些格外怪异的现象:
以萨尔为代表,在那些不断乱入进来,陷入幻术的精灵身上,开始逐渐出现细小的白色痕迹。就像是被纸页的边角不慎割伤,又或是被翻卷的海潮拍打后残留下的痕迹,原本健康的肉色开始变得淡白僵硬,摸上去的手感也有些变质。
按理来说,作为以美丽闻名的生物,精灵们不仅姿色秀美,娇秀的皮肤更是软滑弹嫩,完全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在厚实中,间杂了光滑与粗糙两种质感,仿佛我正在触碰的是自大海底部的砂层中攀出的甲类类生物一般。
而且,还隐约带有一丝熟悉?
仔细回想了一会,在眼前的精灵身上昭示不祥的白斑范围越发扩大的那一刻,我终于从反复翻找的脑海表层,打捞到了有关我究竟何时曾触及过这般事物的未分类印象:
是的,就在这处内殿之中,就是将这包裹在内的残缺白璧。
一个骇人的想法不由自主地浮现,令我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该不会这座遗迹的白璧,其实具备有吞噬接近后受到同化的生物,以此来补全自身的能力吧?而现在,这些家伙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闯入这里,又莫名其妙地一个接一个地沉入幻觉之中,其实只是为了捕食而预备的前置仪式?
虽然是过于离谱的想法,但也并非不存在有这类可能。
要知道,现实中那些至今为止都未能顺利得到破解的禁忌之地,其中存在的诸多禁忌远比这种猜想可怕得多。
灰暗禁区只是因为会源源不断地产出魔兽而显得有些棘手,阿比斯山脉更是已然在大清扫之下褪去了大半的神秘与危险性。
然而,论及其他几处禁区,大部分都处于更加严重限制出入的情况,内里的情况与异状更是混杂不堪,至今都没能理出一个大概来。因而,除非受到特殊许可,又或是在某个领域内具备有特别强盛的名气,几乎不存在有允许擅入的情况。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妄图寻死的家伙绕过守卫,偷摸着潜入。
至少每年光是从入口处清理出的骸骨就有很多,更不用说内里。
……从这个角度思考的话,[曦光]意外是个很了不起的小队啊。
也确实,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具备了不俗的能力,就连队伍中唯一比较让人担心的希卡莉,似乎也有过几度深入禁区的经历,现在甚至还开了环……还是担心我自己好了。
这个内殿显然存在有猫腻,那些陷入幻觉中的人说不定会因为在幻觉中遭受的伤害,使得在他们的现实中的身躯遭受同等的,以逐渐僵化的白痕显现出来的创伤。
若是时间再拖延下去可就麻烦了。
就在我刚才思考的间隙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掉进此处的精灵身上被扩大的白斑所覆盖,远远的望去就像是在覆盖在一片菜地上的白霜一般,越发和身后的白墙趋同。甚至就连一直支撑至今的苼和剑鬼身上,也逐渐开始染上这种不祥的颜色,显示出他们的攻略进度并不顺利。
线索,我需要线索……
短暂的呼吸间,接连的灵光自我的脑海中闪过。
首先是有关之前萨尔在意外闯入这里时说过的话语:
“什么叫‘唯有真实之物不会受到蒙蔽’?”
这里首先需要搞清两点。
一是真实之物是指什么,二是不会受到蒙蔽的情况指向的究竟是哪一种。
幻术必然会存在有其限制和固定发动的媒介。
而对于身为学院派法师的我来说,尽管是从未进行过系统学习的课题目标,但终归可以从编织的方式中解析出基础的规律。只要能够确认到这个限制或固定发动媒介中的任意一种,我都有信心将其从外界顺利破解。
第二点则是,我忽然在脑海中回想起了极有可能类似的事件。
同样是与世界树存在少许关联的事件,在圣树壁垒中,世界树自城中脱离后,本身残留下虚构影像,在受到某人的故意屏蔽后,曾真切地消失过一段不短的时日,从而引发了不小的恐慌。
而之后,我又在另一个被卷入与繁星教徒,具体说似乎是与斯坦利并不同属一派的家伙的相关事件中,之后又莫名失去了踪迹的学院老师身上,确认到了相近的术式。
当时确认到的,所采用的方法,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似乎是叫做[拟真幻像]。
虚造一个与真实无异的虚假幻像,以此来替代真实之物。
真实之物……
我下意识地将目光投注于空无一物的讲台之下,眯眼细瞅了一会,更是紧皱起眉头。
虽说之前苼有过一段时间徘徊在附近,但说到底,我并未亲眼见到过他确认圣碟是否还存在于石台之上的模样。
再者,即便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他完成了确认,当时我所见的,又真的是事实吗?
要知道,这里可是存在有可能引发幻觉的不安波动的魔力流,若是在我们进门之前就已是设立在此,那即便是方才进行的确认,也很有可能只是大脑在处理虚造的幻觉后,最终残留下的结果。
倘若真就如此,那想来在破解掉这个困锁住众人的幻觉后,确认被盗的圣碟会显露出来也是正确无疑之事。
这也说得通,苼和剑鬼为何会明知如此,仍旧愿意选择这般行事的缘由。
前者对于法师相关的知识是一知半解只能听个响,后者是根本办不到只能选择武装暴力。
想到这里,我打定主意,快步穿过地上散乱一团的人群,步上石阶后临近静悄悄的石台边缘。
伸手置于其上,就像现在看到的那般,是轻如空气般全无一物的虚浮触感。微凉坚硬的石台在指尖略过时轻轻摩擦指腹,同样也不曾确认到其中蕴含的虚假。
但是。
“啊,是的。”
勾起嘴角,轻微的叹息从微启的唇间漏出。
破绽终究还是出现了。
在这般近距离接触下。
我终于洞穿了掩藏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