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蓦然抬起,似乎有些激动,“你不要考虑太多,当我离开皇宫的时候,我就一切都已想好,那座世上最华丽的宫殿永远都是我心中最肮脏的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我早就对那些浪迹天涯的人颇为向往,那样的生活才是我最喜欢的。你不要急着赶我走,等你一切安定后,我会离开……”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轻微,近乎不可闻。
风铃打断她的话,双手捧住她的手,为她轻轻搓动取暖,“九公主为何要这么想?只要你愿意和风铃在一起,风铃绝不会有弃你的一天,你的重情重义,风铃是没齿难忘。”
卫紫晴眸子在黑暗中闪烁,望住她,“那你为何到现在都在叫我九公主?你分明一直在划清你我之间的界线。”
风铃哑然失笑,立即转口道:“卫紫晴?”
“紫晴。”
“是,紫晴。”
两人相视而笑。
大雨滂沱,鞭挞着山岭,风铃带着卫紫晴往前走,不时用刀扫开荆棘,一会儿好像陷入一座林子,虽然不辨方向,但雨水冲刷下,这林子里有一股特殊的芳香。
听卫紫晴介绍,她骑的马是北漠少有的名贵汗血宝马,不仅日行千里,更是灵性上佳,是以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红叶。
两人本是被红叶牵着,倏地绷开两人,她们在雨柱中追着它,跟着它走到一个岩洞。
“这里有个可以避雨的洞穴!”岩洞里有风铃的回音,黑鸦鸦让人透不过气,卫紫晴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然后高兴的拍拍红叶,“行啊,居然找到这么个地方。”
两人寻一个干燥处,风铃全身都和散了架子一般,往地上一坐,卫紫晴举着火折子凑近她,才吐了一口气。
山路亦滑,风铃也不再急着赶路,从包袱里拿出大氅铺开,两人也没精力再说话,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清脆的鸟啼声飘来,天色已放晴。
风铃推了推蜷在怀里的卫紫晴,“天亮了,该起来了。”
卫紫晴睡眼惺忪的坐起,经过一夜休息,她脸色依然苍白,似还是疲乏不堪。可是为了赶路,不能让她再休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翻过这座山岭,再跑得几十里路,就可以到达东庸关了。
她们上了马,出了谷口,雨歇了,但山里的水流比往常湍急多了。
翻过山头,路已平坦,红叶放蹄狂奔,终于,前方城池在望,侧面是无数顶白色帐篷,隐约有人在其间走动。
马蹄声,已引起那边人的注意,有人急急的奔进一座帐篷里,接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径直行出来,遥遥望着她们。
那黑衣冷眸,风铃不用仔细辨别,就认出是燕飞天。行到近前,勒住红叶跳马而下,她看到他的黑眸竟是意外的清澈明净,仿佛有温柔地光芒很突兀地闪烁在他冰冷、凉薄的气息中。
这阳光,这温暖,这温柔,都让她,忍不住浅浅微笑。
风铃一步步走过去,终于走到他身前,她以额抵在他胸膛上,闭目喃喃道:“燕大哥,又见到你了,真好。”
这个有着冰冷外表的男子,是她真正能感受到兄长般关怀的人,虽然明知道他是爱屋及乌,可是她也必须要铭记于心。她做下了错事他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只是默默地为她善后。
燕飞天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胸膛震动,“你一个人?清戈呢?”
“在路上遇到了一些麻烦,知道你们这边的情况,我便先来了,看来我来得并不晚。”
“你一个人悄悄来的?”
风铃低笑,他了解她和楼少。
燕飞天突然紧了紧手臂,有些怒气冲冲,“你不知道大周军就在附近游走,若你再被他们抓去,岂非功亏一篑?”
风铃愕然,抬头看着他冷硬的下巴,嗫嚅道:“我有办法自保……”
突然从燕飞天背后冲出一个娇俏的人,她拉住风铃的手臂直摇,哭泣道:“主子主子,你总算平安无事的来了……”
“葬花?”风铃握住葬花的手,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宫千花呢?”
燕飞天一脸紧绷,无声地松开了手臂,任她和葬花叙旧。葬花垂头抽咽,“我担心主子,怎么会安心和他在一起,只要主子平安,葬花什么都可以不要。”
风铃感动,摸着她的头,笑道:“真是个傻孩子。”
这时小童也跑了来,高兴地围着风铃直打转,灵巧的嘴里巴巴地叫着主子,欢天喜地的不知说什么好。
一阵热闹后,见围上来的人渐多,许多都不认识,几人随即移步到燕飞天的帐篷。风铃拉着卫紫晴,向他们说了卫紫晴救她的经过,本来对大周有着敌意的小童和葬花顿时变得殷勤,端茶递水,热情得不得了。
正午,几人围在一起吃过一顿较艰苦的饭,燕飞天随即起身沉声说道:“风铃,我在前面的河边等你,吃完了过来。”
风铃知他有话说,当即就起身跟在他后面,“一起走吧,我也有急事要与你商量。”
长风从遥远的地平线上掠过,带来一阵清新的湿气。
四月的天,北方微寒,对于温暖的南方,却是少有的好季节。河草青青,野花遍地,轻风和缓,吹在人身上是舒暖无比。
燕飞天与风铃沿着河岸,享受着花香,向远处缓缓而行。
片刻的沉默后,风铃终于开口:“燕大哥是知道的,我有昊天霸的信物,他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安插人进了关内,只要燕大哥把我送进去,我将信物交到他们的联络地点,他手下的人就可以挑起城内混乱,趁机就会有人打开城门,这些被阻的人就可以进去了。”
燕飞天面色平静地看着她,眼中却有淡淡水波缱绻流动,看得风铃心中一暖。
“正在等你来,你果然能如期而至。今晚我会招集他们做好随时进城的准备,但是,我送你进城,你自己要小心行事,不可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