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厅堂里,晏学渐正坐上上方,旁边站着李珩,堂下细辛跪在地上。
“大胆民妇,竟然杀害朝廷命官,你可知罪。”威严肃穆的声音在厅堂上环绕。
细辛神色癫狂的笑了几声,眼神变得狠戾,看向晏学渐,大声嘶吼说:“我不知罪,他该死,他早就该死。”
晏学渐看向李珩,眼神提示他,把案情说一遍,然后画押,早点收工,再整下去他万一马上分不清给谁讨公道了。
李珩清了清嗓子,“你其实不爱弹琴,你的左手肚满是茧子,右手却较为光滑,你谈的应该是琵琶吧。”
细辛并没有保持跪着的姿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坐在地上,晏学渐也看到了,却也算了,没提醒。
“没错,我从小就练琵琶。”细辛手指绕着裙带,无所谓的说。
“崔其,咳咳,崔大人身上虽然有许多伤痕,但仵作却还是找到一处伤,是由你的琵琶所致。”这几天一直名字名字的叫,李珩差点吐鲁嘴了。
一位侍者将琵琶拿到厅堂上,细辛的眼神一直盯在上面,移不开眼,待到侍者要拿走时,“可不可以把琵琶放在这儿?”
李珩看向晏学渐,晏学渐无奈的点头,侍从将琵琶放到了距离细辛不远处。
李珩又要开口,却被晏学渐打断,示意他看向细辛。
细辛就这样痴痴的看着琵琶,“我和泽兰八岁的时候就被卖到了春满楼,妈妈培养我们,请人教我弹琵琶,她弹琴。我们很有天赋,学的极好,两人合奏,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来观看,我们给妈妈赚了很多钱,其实日子这样过下去也还好。可是有一天,有个恶魔出现了,他有好多钱啊,多到即使伤害我们这两个好容易养起来的摇钱树,妈妈也毫不犹豫的将我们送出去。”
细辛又笑着看向李珩,“你们是不是在春满楼打听到我啊,这个人性子冷,和谁都处的一般?”
李珩点头,蜀葵说她和谁关系都很淡,所以他们就只能逮着和逝去人有联系的莲心查。
“我有好朋友的,我的好朋友叫泽兰,是楼里最美的姑娘,很多人看上她,当然那个恶魔也不例外,所以泽兰不敢跟我说话,不敢见我,生怕他关注到我,那个傻瓜让我好生躲着。”
“那你为什么不听泽兰的话,后来又进崔府了?”李珩问道。
“因为泽兰死了啊,泽兰满身伤痛的死了,我真的好害怕啊。”细辛的脸上浮现恐惧,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然后突然狠戾又兴奋的笑了起来,“我该替泽兰报仇的,我不能害怕,所以我出现在他面前,他果然喜欢我的容貌,我很听话,很痛,我也笑着,他越来越喜欢我,把我带回了崔府,再后来你们就知道了啊,我用醉心花做的香料把人迷晕了,然后杀了。”
“不过你们肯定不知道,他身上那么多伤,是我把那些东西用在他身上造成的,哈哈哈哈,他像只死狗一样像我求饶,求我放过他,说以后会好好对我的。”
“呸,谁稀罕,他应该向死去的泽兰,夕颜,所有被他迫害的人求饶,所以我把他绑成了那样的姿势。”
细辛的双目充血,看着异常恐怖,“我送他去找她们赎罪。”
看着仿若疯子一般的女人,李珩眼里带着同情,却还是不得不拿着纸张给她签字画押。
细辛嘴里哼着曲子,按上手印,对着李珩说:“你们文人是不是有一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
李珩回说:“对。”
却忽然觉得不对劲,想要按住细辛,细辛动作更快的将藏起的药吃下去,细辛带着笑,嘴里流出黑色的血液,仰倒在地上,转头看向琵琶的方向。
泽兰,我也来找你了。
李珩探向细辛的鼻子,看向众人,“断气了。”
如果李珩精通音律的人,就会听出来刚刚细辛哼唱的是《空浮梦》,讲诉的是平家普通畅快的生活,曲调欢乐。
端庄肃然的厅堂,数位官职人员站着看向中间倒在地上的美丽女子,素色的裙子铺散在身下,像是细小的泽兰花,脆弱易折,就这样睁着眼睛望向琵琶的方向。空气中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阵叹息声。
曲声闭,君离场。
终不过,泪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