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和你一起来的人呢?”
疯子在水中翻滚,豁开的嘴角挂在腮帮上,露出血淋淋的牙床,不知是疼得说不了话,还是不会说话,他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
“萧老板!”林寻白咬紧牙关,艰难地吐字,“别问了……”
“你忍一下,我再问问看。”
他倒吸一口凉气,嗓音发颤,“我不是催你,是、是……”
萧侃听出他语气不对,当即起身回望。
手电筒的光束为他们圈出一块虚拟的安全区,而光圈之外,黑白分割的地方,五六个黑影正跌跌撞撞地朝他们冲来。
“嗞嗞……咯咯……呀呀……”
与人打架,萧侃向来不怕,因为人有思维,出手有章法,疯子却不同,根本没有逻辑可言,与他们交手好比徒手搏熊。
一个勉强,一群免谈。
她拉上林寻白撒腿就跑!
本以为速度够快了,可疯子的脚力更猛,纵然双目血红,依旧步步紧逼,恐怖的哀嚎响彻整座空城,如汹涌的潮水四面而来。
河水不知不觉间淹到小腿,强行拉慢他们的步伐。
“靠!这特么的都是活盲尸吗?”林寻白忍不住骂道,“要挖我们眼睛去投胎?!”
“不……”
萧侃摇头。
这不是盲尸,而是一幅活脱脱的《得眼林》!
心怀不轨的盗匪被剜去双目,形如鬼魅,发狂奔走,任凭他们如何悲泣,也无法得到救赎,旷野山林,地下死城……皆是他们魂归之所。
一个不留神,她脚下一绊,差点栽进水里。
林寻白匆忙去扶她。
只一秒。
打头阵的疯子就追了上来。
萧侃眼疾手快,破空划出一刀,直接把疯子的右手劈成两半。
一个疯子哇哇惨叫,后面的疯子扑得接二连三。
恶战在所难免。
这几人都是赵河远的保镖,本身就会点拳脚,眼下处于癫狂状态,下手更是猛烈,饿虎扑食般一拥而上,打得那叫一个混乱。
十来只手,十来只脚。
分不清彼此,分不清敌手。
林寻白不再犹豫,该放枪就放枪,一时刀光枪影,连手电筒也不慎飞了出去。
没有丝毫光源的地下城,黑暗来得彻彻底底。
萧侃索性凭感觉出手,同时呼叫林寻白的名字,两人互相回应,以判断对方所处的位置,浓烈的血腥气在空中大肆弥散,注定是一番血肉横飞的惨状。
他们的目标是脱身,所以并不恋战,几个疯子一被撂倒,就赶紧撤离。
林寻白从膝盖深的水底捞出手电筒。
防水款,还能用。
白光一照,两人满身狼藉。
幸而没有伤筋动骨,他们相互搀扶,磕磕绊绊地走到河仓城另一端。
迈出城门前,林寻白问:“燕老板不在城里,会去哪儿呢?”
根据地理方位,出城后往北,是长城以外的范围,那是正儿八经的荒漠,东南西北都是路,等于没有路。
说实话,萧侃并不能确定方向。
不过她有一个大致的猜想,这里毕竟是地下,空洞的范围不可能无边无际,总会有尽头,而且河水越来越高,单是地势低已经无法解释,他们最好抓紧时间。
“先出去看看,情况不对就上去找胡导。”
林寻白点头应允。
“等等。”萧侃又叫住他,“你包里有墨镜吗?”
“什么?”
林寻白一怔。
地底下都黑成这样了,还需要墨镜?
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没有,萧侃扯下脖子上的纱巾,用刀割开,撕成两根细条,一条给他,一条留给自己。
“把眼睛扎上。”她说。
林寻白不明所以,但照做不误。
纱巾是挡风用的,轻薄透光,蒙着眼睛也不算遮视线。
走出河仓城,一切恰如萧侃的推测,前几百米一马平川,几百米后,地洞的宽度逐渐缩减,隐隐有边际出现。
只是暗河的水位仍在缓缓攀升,大大小小的伤口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不免让人四肢乏力。
林寻白伤重,尤其疲惫。
神思微微涣散时,萧侃大喊一声。
“你看!”
他仰头望去,东北方向赫然出现一座高台。
与河仓城的城楼不同,这座高台更像一根巨大的泥柱,四四方方,上下齐宽,没有垛口,也没有城墙。
林寻白重新打起精神,拉下薄纱,揉了揉眼睛,“那是个烽燧吗?”
这处遗址保存极好,甚至比城楼还要高上几分,烽燧的顶端明显有人为照明,一缕缕光线绽放在幽暗的地底,映着漪漪水流,如汪洋深处孤立的灯塔。
灯光背后,一抹红色的身影傲然直立。
他不禁打了个激灵。
说过的胡话蓦然在耳畔响起。
——和亲的小公主年方二八,怨气极深,死后化为红衣厉鬼进入河仓城……
萧侃又叫了一声。
“燕子!”
林寻白瞬间回神,定睛再看,红衣女人侧过半张清冷的面庞。
果真是燕山月!
***
风蚀谷内。
胡金水抱着半卷麻绳,按照沿途的标识,马不停蹄地回到他们最后分别的峡谷,疾风迎面而来,吹得人睁不开眼、走不动路,他不得不抠着岩壁的石窝奋力向前。
萧侃、小林,还有小燕子,都在等他呢!
可窄道中央,密集的黄沙如溪水流过戈壁表层,别说深洞,地面平整得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胡金水惊得目瞪口呆,趴在地上疯狂摸索。
明、明明有两个人跳下去的,明明有那么大一个黑洞……
怎么会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