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我，溯源之门（72）：香蕉花和沙丁鱼

色的牙齿在阳光下如同洁白晶莹的贝壳。

    据说香蕉花只在夜间开放，一旦开放便会吸引大片的蝙蝠前来采蜜。红色的蝙蝠，在夜幕中盘旋飞舞，这一幕只要想想便令人心旷神怡。

    画面随即转移到香蕉园主人的海边别墅。主人也是皮肤晒成黑色，但穿着像是热带公园的管理员，衬衫短裤，黑袜子凉鞋，戴一顶时髦的宽边草帽。他正在教给电视前的观众或者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如何烧烤沙丁鱼。用白色卵石在别墅台阶前面的沙地上为起了一个小小的火池，里面是一小撮燃烧殆尽的条形木炭，在烧烤支架上，用铁丝穿着的是夹杂着海带和蛤蜊的两条沙丁鱼。沙丁鱼正在发出吱吱的声响，不断向几乎看不见的青色火苗上滴下肥厚的油脂。油脂一旦接触到青色上面蒸腾的透明，立刻就会化作一阵青烟，但随即就被柔和的海风吹散了。

    沙丁鱼，又叫沙甸鱼，萨丁鱼，因为最初是在意大利的撒丁尼亚地方捕获，所以古希腊文中sardonios的本意便是“来自撒丁尼亚岛”。“这种鱼属于近海暖水性鱼类，常常大规模集体行动，在夜间捕食近海的浮游藻类。而且富含磷脂、蛋白和钙质，对人畜都是有益无害。”画外音这样沉稳平坦的叙述着，当然尽量配合着穿热带公园工作装的被采访者口型。至于被采访者是否真的这样说，那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现在研究表明，沙丁鱼被大量捕捞将会影响大气成分比例，促进全球气候变暖。画外音仍然继续，并且逐渐在其声调中增加情感。先前被采访那人在节目中没有再露过面，画面上开始充斥着波涛汹涌和海鸥翱翔。在亚米比亚大西洋沿岸附近海域，大量二氧化硫气体散发导致鱼类和甲壳类大量死亡，这是由于浮游生物腐败变质引起的恶劣影响。但是气体散发却在沙丁鱼繁殖期趋于停顿。那是因为沙丁鱼吃掉了这些浮游生物的躯体……

    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数以百万计一边游向海岸，一边张开略微突出的下颚，不断袭击浮游植物尸体群的沙丁鱼形象。它们身体颀长，长度如同小学生使用的直尺，背部青绿，腹部银白，体侧两排蓝黑的圆点，仿佛订书机的机钉，整齐而且锋利。正当它们边走边举行豪奢的餐会，猛不丁漆黑的海面上亮起了朦胧的灯火。那是功率极强的探照灯，不断在固定区域的海面上徜徉。经过夜色和海水的过滤衬托，已经不是那样刺眼，而是变为靛蓝色，充满了梦幻与诱惑。于是方圆数里的鱼群改变了行进的方向，随从自己的欲望，向着梦幻之地而行。随即梦幻破灭，被数以千计的围网、流刺网、拉网和定位网网在其中。梦幻破灭了，但或许梦幻也本非真实，梦幻本质就是毁灭本身。或许正因为毁灭才有了梦幻，才有了无穷无尽的吸引力，让无数的芸芸众生前赴后继，走向灭亡的终极。还在网中活蹦乱跳的沙丁鱼们，目随着灯光的照耀和波浪的折射，身体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红橙黄绿，别具一格。但是用不了多久，它们就将丧失这些鲜活的力量，因为人类和动物的需要被做成罐头，被做成人造奶油，被做成油漆燃料。到那时，它们已然融入了人类的社会，融入了人类的文明，尽管人类为之骄傲，却不知这是否就是它们本意想往的地方——以它们用生命的形式和活力换来的梦想？

    到底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