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子,听说最得相国的看重。
他刚回来,就听说了张家公子,在花朝节上吟诵了一句桃夭的事。
“末将,想迎娶红莲公主。”姬无夜说道。
朝堂上传来隐隐的惊呼声,韩王一怔,张相国也一愣。众臣本来眼观鼻鼻观心,听言也顾不得礼数,纷纷抬起头来。
红莲手指骤然掐进门框里,心头一跳,从指尖到心里,一片冰凉。
来了,来了……
她,终于成为了,王室被姬无夜开刀的第一个牺牲品。
“不可!”突然,异声突起,打破沉寂,就连红莲也是一惊。
众人目光所向—
是张良。
姬无夜说出的话,还从未有人敢如此直接地反驳。
话一出口,张良便知自己鲁莽了。然而那一电光火石间,他却无暇多想,只觉得姬无夜此言荒谬,丝毫容忍的时间都不能有。
他梗着脖子,直视韩王与姬无夜的方向,已不敢看身旁的祖父。
“你倒说说,有何不可?”姬无夜一脸玩味地转过身来,看着张良,威压顷刻而至,竟没有被冒犯的怒气。
“将军与大王年纪相仿,与公主差三十岁有余,怎可迎娶公主?”张良保持镇定,气度沉稳,
“哈哈哈哈......”姬无夜大笑,内力外放,震得人肺腑发颤,“你知道么,我府中的妾侍,更比公主年纪还小!”
“公主千金之体,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相提并论的?”张良针锋相对。
红莲在殿外,看着殿内一切,心里突然一阵酸楚。
她一直以为她在宫中已无依靠,所以一切事情都在作独自处理的打算,一切状况都备好了最坏的结果。然而,上天垂怜,竟还给她留了一个子房,在众人皆不敢违逆姬无夜时,还会为她高呼一声不可。
只是......红莲心中苦笑。子房啊子房,若是相国决心袖手旁观,纵使你说破了天,也是徒然无功。
你可知道,姬无夜顾虑的不是你,而是你身后的张相国?
“够了!”突然,张相国一声呵斥。
随即,他便向韩王行礼,“子房昨夜饮多了酒,神志尚未清醒,因而胡言乱语。望大王恕他殿前失仪之罪,待臣将他带回府中,严加管束!”
韩王一挥手,“相国自便。”
“祖父……”张良一惊,伸手便要阻挡。然而张相国早已一手钳住他的胳膊,使上十分力气,硬是将他向外拉去。张良不敢蛮力挣脱,竟硬生生地被相国拉出殿外。
心意之决,可见一斑。
两人就这样离开大殿,争执声也渐渐远去。留下一殿臣子面面相觑,以及姬无夜在原地似笑非笑—
说到底,也不过一介黄口小儿!
停了一会儿,姬无夜转身面对韩王,“大王,末将方才的请求……”
“准!”韩王一口应诺,“寡人即刻草拟诏书,准备赐婚事宜!”
“谢大王!”姬无夜声音洪亮。
红莲闭上眼,长出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如此。
张良开口时,她还怀了一丝希冀;相国开口时,她也没有死心。直至他被相国拉走时,她还希望父王能因此有所迟疑。
不肯放弃,直到如今。
直到现实终于斩断了一切转圜的可能,她一直吊在胸口的那口气,才不得不吐了出去。
那一口不肯折腰的傲气。
纵然天生贵胄,金枝玉叶,还是要被困到雀阁里,与千千万万有名或无名、甘心或不甘的女子一样,成为锁在华丽牢笼里的雀鸟,了却残生。
抗争再多,都是徒劳。
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