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远在北门角楼的营丘栿、营丘檩的伴当们都已经看到南面东西两侧都有火光腾起,大呼小叫起来。
此时更为兴奋的乃是客馆正在干活的厢军们,准确的说是隐藏在不教阅厢军中的暗桩。毕竟客馆也是以一栋高三层的主楼为核心的三进院落,这暗桩早有人在楼上出工不出力,只等着城外有信号起,如今看见南方火光冲天,即刻开始鼓噪,以至于原本因为一群人斗殴才被杨永节率人制止的态势又一次凶险起来。
此时杨永节只留了七八个禁军在此驻守,至于之前驻守此地十余个镇军被折腾的大半夜,也都是换岗的换岗,留下的也是半梦半醒,而厢军们因为是几班人轮流上工,累了也就是在客馆院落和副阶下休息,至于屋舍那也只有都头、副都头有资格小憩,至于再往上的军官可不会在这里熬夜,白日里在上官们面前露了一面,早就回自己的宅子里。
也因此这楼上的暗桩一鼓噪,其余的也都开始大呼小叫,那些才睡下被惊醒的,又是怒气冲冲的出来,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局面彻底又乱了。
几个都头出来大致了解的缘由也是责骂许多人多事,若是平时也就罢休了,可是今日便是要没事找事的,便有几个顶撞起来,一个副都头抄起鞭子就要动手,竟真有不怕死的一巴掌将他呼倒了,这一下子炸了锅了。
莫看这几个都头今日凑到一起出工,其实平日里倒似买卖上的死对头,生意上的老冤家,素来不对付,比如这十几个都头、副都头,其中作木工的便占了小一半,这几个往常为了抢生意也不知道斗了多少次了,如今一撩拨就开始对骂起来,一群汉子若是骂几句就能过瘾那也都是怂人,于是便要拉开架势动手。
这时候留守的禁军都头虽然只带了七八个人也是满不在乎的扎进人堆儿来制止,他们几个一出现,其实厢军们大部分就蔫了。且不说禁军们都是顶盔掼甲的全副武装,便是这些不教阅厢军说他们是军人,实在是抬举他们了。
所谓厢军便是大肇特有的军事编制。创立之初乃是大肇太祖收诸藩镇兵壮勇者入禁军,其余留在本地备役使,便谓之厢军。军规以禁军武技不合格者亦降为厢军,而后,太宗、宣宗乃至如今,厢军兵员补充主要是招募饥民,部分来自流放的罪犯,到了如今厢军数额几与禁军等。
其由枢密院掌兵籍、军令;统制、训练、更戍、迁补、赏罚等皆隶于侍卫司;役使则分别隶于各中枢机构或诸路府监。
太祖时建立厢军初衷本意是承担诸地的城防守备任务,然而因为承平日久,又因为厢军规模日益庞大,即便厢军与禁军的俸钱悬殊,不及禁军半数且因为本地服役故也不必如禁军一般安排营房等支出,即便如此朝廷财政也难以承受,故此自太宗晚年起厢军已经逐渐废弛军务,反而以杂务为主。
其任务繁杂堪称包罗万象,诸如修城、榷酤、制作军器、修路建桥、水陆运输、牧马屯田、侍卫官员等。厢军编制虽然也是比照禁军,序列为军、指挥、都等。但因任务不同,各指挥实际人数相差很多。通常厢军按指挥分驻地方,一军之兵有分隶数地的,也有一地管内而屯数军的。
庆康年间,有鉴于山北横山戎日渐喧嚣,东丹虎视眈眈,又海防松弛,内地更是盗贼群起,若是只依赖禁军则难免出现实边虚中的态势,因此在士悦、横玮、承守真、杜溢等人奏请下,宣宗始置教阅厢军,教以武技,免其杂役,其他杂役兵称不教阅厢军。
而教阅厢军便等同禁军处置,薪俸略少于中央禁军,但是其余应有之物皆比照办理,诸如营帐、军属安置、兵器军械等。
对比教阅厢军,不教阅厢军就彻底沦落为劳役,尤其是几次三番拣阅,但凡有些上进心,身体健壮,武艺卓越的都已经入了教阅厢军,剩余的不只是额源不足,更是老弱病残一般的劳役,薪俸本来就少,更是时常拖延,还免不了军官们强取豪夺,即便是出工,这些工钱也要过了几手才能留下几个到他们手里,长久下来这些人比那流民也强不到哪去,好在饿不死还有个地方住下罢了。
因此这些人素来畏惧上官,战力远不及教阅厢军,更何况这些虎狼一般的禁军。只是今日诡异了些,平常莫说禁军,便是衙役、巡丁拿着棍棒敲打几下这些人也都老实了,今日偏偏有人还在言语挑衅,非要惹出事情不可。
大半夜的当值,谁的心情也不会好,这都头早就不耐烦了,开口便是大骂,
“泼才,耽误了手底下了活计,明日不能到时完工,你们的长官落不了好,你们也别想再过好日子,这次活计凡是在场的,明早按人当面就有钱粮发下来,这样的好事你们混到死能碰上几回?是哪个屎橛子堵了心眼子,在此浪叫!不讲规矩,便把你绑到旗杆上晾个明白!”
话粗理不粗,这都头其实本意是很好的,但讲究人也熬不过作死的鬼,他话音未落,不知哪里来的青砖就冲他脑袋过来了,也是后面有人揪住他甲胄丝绦往旁边使劲扯开,才堪堪躲了过去。
夏日里即便是夜晚也没几个能一直顶着厚重头盔的,这一队禁军包括这都头大半都是软脚幞头,若是砸实了只怕最轻也是开瓢,饶是如此这都头幞头也被砸落,便是发髻都松了。
很的这都头直起身子就拔出腰刀打人,也是这都头看似性情暴烈其实做事极有分寸,只拿着刀鞘劈打,换做别人至少也是抽出刀子用刀背砸人了。
这下子便是让某些人似乎逮住了机会,只听人群后面有人高喊,
“杀人了,杀人了,禁军要造反!”
这下子可就乱了,这些厢军才不在乎谁造反,只是听见杀人二字就慌作一团,大部分人都是抱头鼠窜,还是一个声音高喊,
“他们人少,宰了他们问上官们要赏钱啊!”
这话说到别处有些道理,但是说在这里便十分突兀了,所谓突兀是即便听到赏钱二字,但是想到要对付禁军,这些汉子大部分都蔫了。且不说有没有胆子,便是想杀人也要有家伙才行,这些汉子有些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碰过兵器,锛凿斧锯倒是熟悉,可是拿这些家伙对于面前个个身高近八尺的重装武士,想想都浑身哆嗦。
他们在犹豫,禁军可不会犹豫,只看一个禁军甲士哨声响起,那些原本好似消失不见了的镇军这时候皆是换了短袍箭袖,张弓搭箭占据了处处有利位置,这些人哪里是镇军分明是雷厉麾下那十八射雕手,一个个炯炯有神的挑选着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