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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了二堂她又如何继续往里面去?”
雷厉也有疑问。
“外地官员彼此间只怕也是互不熟悉吧,他便是往游廊下面肃立不动,谁还能来问话吗?”
“那他又怎么再到后宅?”
“只需跟着如厕的官员一起往后面走,等她入了茅厕,在换了衣衫,用乐班的妆化打扮,出来时便是使女了!”
三郎不等旁人发问继续说,
“二堂所用茶水都是后宅准备的,她只需到后宅门前告诉守卫,前面茶水该添了,便能毫无阻拦的进入后宅,那时候她只需走到庖堂告诉往前面添茶水,这么一进一出谁还会怀疑有外人进来?”
“可为什么用一个女子呢?如此用一个男子不是更容易了?”
雷厉还是有些疑问。
“若是一个男子死在后宅莲花池,只怕咱们一开始便不会认为他是从别处进来,直接查问三处门禁了,非要是个女子死在这里,才会让许多人毛骨悚然,才会让人无数遐想,才逼着我们必须掩下此事,秘密查访,而如此以来我们不仅束手束尾,更会耽误时间!”
“不错,甚至他们会认为,我们为了惟公的声誉只怕会草草结案,加强惟公护卫,甚至变更居所!”
公良吉符补充道。
最后几个字才真是击打在了人心上,对啊!按着常理,这里便是凶宅,而惟公甫到任便是自己愿意继续住在这里,属下们又岂能不另做安排!
“他们目的之一还包括让惟公离开此处?”
三郎似有所悟的自言自语,
“怪不得连续两任府尹都是避居此地,前任宁可躲在京城养病,也不愿回来履任。”
承守真闻言又是难得露出笑颜,
“又想到什么了?”
“惟公,还请恕罪,学生妄言,只怕如此同时清楚府衙后宅与府尹接任仪式的,又不涉及当时当下的,还有前任府尹牵连其中,他们的身边或许有些不妥!”
“你倒是举一反三,不过你这不是妄言,否则皇城司何必过来!”
承守真看向女察子,
“梅儿,你且说说吧!”
“前任知府,现在还在京城养病的那位,他有个妾室,便是之前出宫的梅儿!”
原来如此,三郎转瞬又想到,莫非这府衙后宅里面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不等他说话,承公又看着他说道,
“许多事咱们现在不必理会,总要一桩桩一件件的按着条理办下来!”
三郎心头一凛,急忙点头称是,却是总不能千头万绪一把抓,只怕自己累趴下也是一件事都做不完全,如今自己还是听令者,若是日后自己操着令旗更不可如此主次不分。
承公很满意三郎的聪慧与稳重,对这这个少年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对这三郎点了点头,然后才对这众人说道,
“二十四个时辰见分晓,就此回去歇息,养精蓄锐,明日里便是看你们的手段了!”
转身又对公良吉符说道,
“嘉言,明早便将消息放出去,承某不喜府衙阴凉,暂居客馆,说不得要在内城中安置一处宅院来!”
又对营丘潭说道,
“澜公,也麻烦你安排厢军明早便开始整顿客馆,扬言一日之内将客馆焕然一新,方便承某后日便搬进去!”
一切安排妥当,就等诸事按部就班进行!
诸人送别承公出来已经是深夜,自然是出不得内城了,也幸亏营丘大判在内城如今也有宅院,虽然不似外城宅院庞大,但是安排几个人歇息还是十分宽裕的。
营丘潭也是睡不着,每到此时都是拉着长子说话,第一句话就碰到一处去,
“你母亲他们走到哪里了?”
“我母亲他们走到哪里了?”
然后父子二人便相视一笑,营丘栿端起茶壶为父亲添茶,此时这等煮茶冷饮已经兴起,便是煮好的茶水,添入各色花瓣再煮沸,然后放凉后再用冰镇上,闲暇来饮分外消暑,只是寒凉多是浅饮点到即止。
因此也只给父亲添上满盏,仅此而已。
昔日里,因为丹阳城局势并不明朗,因此营丘潭也便将其余亲眷留在老家,如今不仅是局面大好,更是前途更进一步,按理此任之后便是升迁入京,如此现将亲眷接过来,然后升迁后也能留下放心之人守住应天府的产业。
想到此处,营丘潭即觉志得意满又有些感怀还有些不舍和心痛,看着父亲这般模样,营丘栿了然于胸,倒也不必宽慰,这便是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所谓不舍不过是对于付出之后的怅然若失罢了,便是自己也是略有此感,而他更期盼的是以此幕府功绩荐举入太学然后科举夺魁,名正言顺的胜过大宗一头地!
营丘潭看着自己的儿子,也是悠悠的说道,
“我儿不必如此苛刻自己,若非老朽耽误了你,你早该出人头地,还是那句话,你才是咱们营丘家的掌舵人,其余人格局使然,走不到多高的去处!”
“您这话也就是家里面说说,出去讲只怕贻笑大方,不说东京城,只看惟公帐下才俊何其多?”
营丘潭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
“我是坐井观天了,今日才知道天下英杰真个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这又如何?”
他身侧侧的说道,
“除了芦秉文、宗世衡,其余人也不过是方面之能罢了,只此二人,堪与我儿并驾齐驱!”
骄傲如营丘栿也是点了点头,更是恭维老父,
“父亲也是小瞧了自己,便是您识人之明,只怕也只惟公几人或可比肩,我也以为秉文、世衡却是堪称雄才大略!”
“你倒是说说看,他二人如何不凡?”
“父亲,只说以您侵淫官场三十年,今日差点在世衡面前失态,只这一点,便可见一斑啊!”
“哼,此子处处类其父,只是说话直来直去,还是比明逸公差远了些!”
营丘潭想起来还颇有些恼怒,
“您这不就是夸赞于他吗?世衡才年华几何?如此以往又当如何?”
“是啊,”
营丘潭点了点头,又继续感慨道,
“芦秉文也是明逸公的高足,只看他这份恬淡净峙便不亚于他的几个师兄,便是那柳秦越也幸亏不是咱们大肇人士,否则又是一匹蓄势待发的千里驹,宗门弟子何其厚重啊!你们这一代只怕难出其右了!”
“何止是明逸公门下,便是集真观,乃至隐仙派,实在是冰寒于水,青出于蓝啊!”
营丘潭若有所思,半晌才问儿子,
“你当如何自处?”
营丘栿却很平静,洋溢着自信,
“秉文、世衡,吾友也,只可君子间坦坦荡荡,不必计较得失,若是彼此同志,道义相合,岂不是一桩佳谈?”
营丘潭不置可否,他也明白自己的短处和儿子的长处,莫看营丘栿看似胸襟广阔却实在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可若说他狭隘却更是个极为护短的人物,只要是故人好友或有艰难,他必然是当仁不让,这等阴阳极端的性格只怕也是因为自己吧,毕竟有了出人头地机会的小宗门第反而承受了更多内心的挣扎与不羁,想到这里营丘潭也只是让儿子换了酒水来,父子二人就这么推杯换盏起来,这份融洽也是极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