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轻撩衣袍便坐在李升右手边,看似极其认真地问,左边的眉毛微微上挑。
李公公在喷了一口茶后,默默收回心里的大拇指,陪笑道:“哪能有什么小宫女啊,二公子肯定是听错了。”
“咳,说正事。”顺亲王脸有点黑。
随即李升宣读了皇帝的口谕,便急急地回宫了。
他还没出顺王府就在心里暗念,如果以后再生出“公子真真好颜色”的感慨,就自挖了双眼去!
简直瞎了眼,才会认为这京城第一纨绔是个佳公子。
作为京城第一纨绔的赵二公子,在进宫半日后回了顺王府,又在顺亲王书房待到了子时。父子二人一晚上在书房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第二天天未亮,赵景砚就与户部侍郎陈文忠在城门外汇合,一行人轻装上阵,直奔江南。
……
半个月后,江浙南部永州县县衙
“呜,老爷,唔……”珠帘一下一下地晃动,轻轻敲打着天青色烟罗纱。
丫鬟们像早已习惯了这场面,一个个头低着,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
许久,这响声才平息。
丫鬟们鱼贯而入,伺候完房里的男女洗漱,又轻手轻脚地出来。
“老爷,您都好几天没回来了。”女人娇嗔,依偎在男人怀里,握着粉拳轻轻地捶在男人胸口。
“别闹,最近因这飓风大水公务繁忙,都素了好多天了,好不容易喘口气,回来舒坦舒坦。”男人闭着眼睛,眼下肉眼可见淡淡的乌青色。
“老爷,听说,这钦差大人不日就到我们永州地界了?”女人白嫩的手指,涂着鲜红的蔻丹,贴在男人的里衣上轻轻画着圈。
“嗯,是快到了。”
“老爷?听说来的是户部侍郎?”女人低声问到。
“你问这个作甚?”男人看似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半睁眼瞥向怀里的女人。
“老爷,这不,我妹妹小莲,快十六了……”
“嗯?”
“妾身是姐姐,妾身自己有这么好的归宿,也想妹妹有个好前程。”女人的声音越发轻柔,手还在男人胸口轻轻滑动。
男人没有做声,女人瞥了一眼男人,继续说到:“妾身也有私心的,小莲容貌千里挑一,钦差大人要是看得上,以后抬了姨娘,也可以为老爷助力。”
“妇道人家,只这点心思。老爷我需要一个女人助力么,哼!”男人又闭上了眼睛,眉头早已舒展开。
说罢,就要重整旗鼓,这时门外的敲门声,让男人停了停。
“笃,笃,笃……”
“老爷?”敲门的是管家。
“什么事?”男人的声音透着明显的好事被打断的不爽。
“老爷,金爷来了。”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地说。
“……”
“要不,我去回了金爷,说老爷您已经睡下了?”管家声音越来越轻。
“行了,带金爷花厅喝茶,我就来。”男人起身穿衣,女人叫了丫鬟进屋。
男人就着丫鬟头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就大步往房门外走去。
“老爷等下还回来么?”女人半躺着娇嗔道。
“到时看吧!”男人转头看着几个丫鬟,“愣着干什么,好好伺候潘姨娘。”说罢,快步走出了女人的院子。
永州县九月的夜晚,依旧十分炎热。
“知了……知了……”树上的知了,仿佛在燃烧生命似地吼叫着,让人听着十分地烦躁。除了知了声,整个县衙都很安静,连树上的树叶都静静停在树上,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
县衙后院用来会客的花厅的门半开着,这么炎热的天气,从这半开的门里竟然透出丝丝的凉气。
可见这大夏天的,是用足了冰。
“哈哈哈……这大晚上的,金老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刚刚从潘姨娘温柔乡出来的男人爽朗地笑问。
“哈哈哈,郑大人,”金爷作揖,“草民这是有要事相商,才冒昧前来。”这话说得是熟念有余,恭敬不足。
这郑大人,正是永州县的父母官,永州县县令郑敬。四十多岁,仁宗元年恩科同进士出身,在永州地界任县令已经十来个年头。
“哦?什么要事?”说罢郑敬大手一摆,请金爷入座,自己坐在了花厅正中的主位。
管家带着两名丫鬟,轻手轻脚地上了茶水后退出花厅,随后两名郑敬随行的护卫也退了出来,带上花厅大门,立在门外。
“郑大人,我帮里弟兄,刚刚得到消息,陈文忠明日就到永州。”金爷说完抿了一口茶。
同样是四十多岁的两人,郑敬多年为官养尊处优,普通的国字脸,中等身材微微发福,多年为官让他周身有一股隐隐的上位者的气场。
而金爷,一身长衫,除了左手大拇指一抹浓绿扳指外并无任何饰物。端坐着,更像一个书生,气质儒雅,气场竟毫不弱于主位上的郑敬。
任谁乍一看都想不到,这看似斯文儒雅的中年书生,是盘踞在江浙南部最大的贼寇“金虎帮”的当家人,江湖人称“笑面书生金老虎”。
“明日?”郑敬眉头深锁。
“是,明日就到。”
“消息可靠?”
“金某人的消息,郑大人尽管放心。”金爷继续道。
“哼,这陈文忠竟隐瞒行踪,本官收到的现报说是还有五日才到。”郑敬语气轻蔑,“怕是想借这次的大水,来本官这永州搞阴的捞功绩。”
“呵呵,这不,草民收到消息就赶紧通知大人你了。”金爷微微一笑。
……
“老黄,送客。”许久以后,花厅才传来郑敬地声音。
不一会儿,县衙的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金爷踱步而出,坐上早已停在那里的马车。
“驾……”随着车夫一声轻喝,马蹄声踢踏而起,马车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金爷走后,郑敬没有回潘姨娘的院子,而是连夜让管家叫醒齐师爷商讨明日应对之策。
县衙后院花厅的烛火亮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