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大师制小器

轻才有力气，干好木匠活首先要有一个好的身体，体力是基础。

    在没有动力的年代，所有木匠都要过拉大锯这一关，也许有人要说，那天启皇帝朱由校也学了吗？我告诉你，他确实没学这个，这所有的木匠不包括他。朱由校贵为一代天子，他用的木料都是精选的料，特别是后来，尺寸大小都有人提前给下好，只差有人给刨光了，这没有可比性。朱由校小时候也吃过很多苦，如今有个爱好也是对其少年时孤独性格的一种补偿。他人聪明，悟性好，设计制作的机关盒子已达到前人未有的高度，这也是其他工匠无法企及的。但对任何人来说，要想成为一名技艺高超的工匠，首先要吃得辛苦，勤于学习并持之以恒，才能由简单到复杂，由粗糙到精细，成为一名良工巧匠。成熟的木工由于经常拉大锯，身体各部位的肌肉也就适应了，做细木工时才能熟能生巧，锯刨开卯，合规中距，运用自如，游刃有余。

    在那个没有动力设备开木料的年代，全是靠人工拉大锯开大板，两个人一上一下，反复推拉，要几天才能开好。如今这种行业已被取代，而拉大锯这个职业也慢慢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唯有那首儿歌还留存在人们的记忆深处，在不经意时，还会突然想起，或者被人提起……。

    阮长山当然会开大料，他年轻时就学过，造船工匠每天更是离不了开木料。只是昨天他更专注于在设计祠堂内部的供桌案几，将开料的事交给了二个徒弟。以至徒弟开出了斜料，这还只是开板料，有修复的余地，要是做细木工，那可就要废掉了，因为那是丝毫都不能差的，所以有句话叫“长木匠，短铁匠，不长不短泥瓦匠”。

    看到师傅过来了，阮长山将昨天设计好的供桌、香案和一些凳子的草图拿给师傅木看。黄师木接过一看，阮长山的设计算是照葫芦画瓢，模样到是有，就是不够精致，更谈不上神韵，如同这个祠堂的梁、檩和支柱的结合一样，比较粗糙。他设计的桌椅也只是能实用而已，桌腿都是直下直下，方方正正。客观上说，以阮长山的手艺所做的桌椅器物，在当时的黎家山寨里，已经完全可以满足所有场面的要求，但要是和京城及江南那些大工匠所设计的那种精工细作，形神兼备的器具来比，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不可同日而语。

    黄师木早在心中筹划好了，祠堂正厅要一个加大的长条香案，香案二侧各一个高几。一只大方形供桌，用以摆放供品。左右两间辅堂各需一只大桌，每只大桌配十只椅子，用作集会议事时所用。因为是祠堂专用，这些器具的设计应以深色为主色调，风格上以庄重大气为主，而不以精巧华丽取胜。

    黄师木用笔在阮长山的草图上修改着，耐心地讲给阮长山听，并将尺寸用数字标明，需要提前将料备好。阮长山很用心的听，他的悟性也好，虽然不能完全听懂黄师木的话，可却领会了黄师木的意思。不一会，阿山和楚大板走了过来，叫黄师木回去吃早饭，阮长山也叫停了两个徒弟，一同去吃饭。

    饭后，众人又都回到祠堂，楚大板脱去上衣，露出了结实的肌肉。他上到架子上，阮长山在下面，两人你来我往推送着，两位年轻徒弟在一旁观看学习，没多长时间，一块大板就开了下来。

    阮长山将要领和徒弟小绳、阿方又重新讲了一次，待楚大板再上锯时，小绳接替阮长山，和楚大板对起手来。开始时还稍慢，楚大板用力也比较多，待锯到快有一半时，小绳才渐渐地找准了节奏，能顺应大板的推送力度而有效的配合起来，一切变得顺畅起来。

    黄师木指挥阮长山和阿方将立在一旁的大木板抬到案子上放好，拿起墨斗，阮长山见状，忙接过绳头，固定在大板小头的最外边处，黄师木目测了一下，弹出线迹。

    墨斗是传统的木工工具，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主要用于木料表面划线定位。相传为鲁班所创，他的灵感来自于母亲的针线活，将长线用墨汁浸染，牵紧于木头之上，用手将线挑起，下面弹出了黑线，工匠可以按黑线下锯，后人将之称为“班母”。墨斗常用不易变形、不裂的硬木制成，一般为木匠自己所用，所以在造型上尽显出木匠的个人喜好和创造性。工匠们往往为了体现自己的技艺，充分发挥个人的想象力，设计出众多颇具个性、富于情趣的墨斗造型。因此在各种传世木工用具中，墨斗的式样最多，有鱼型、船型、动物型等五花八门，形态逼真，惟妙惟肖。因人在展开两臂时多在五尺以上，一般情况下，一丈以下长的木料一人操作便可，如木料超出一丈长，须由两人共同方能完成。墨斗是木匠必备的工具，其划线方式简单又准确，非常便利，可如今已无处寻其踪迹了，只有那些年纪稍长些的人见过墨斗，而年轻人不要说没见过了，甚至连听也没听说过，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用途。

    木工工具中，以刨子、锯和凿子的种类较多，因功能有别而样式各异。从用途上来区分有顺锯、截锯、削锯、大锯、搜锯、刀锯、拐弯锯、小手锯等。顺锯多用于纵向锯割木板，而截锯与顺锯的操作方向相反，专门用于从横向角度锯割较厚的木板。在这些木工锯中，顺锯和截锯的使用频率最高，样式也基本相同，构件包括锯拐、锯梁、锯条、别绳子、锯钮和别子六部分。锯割之前，为了防止锯条因拉伸不紧而造成抖动、乱颤的现象，往往要旋转木别子，直至将绳子拉紧为止，然后才可操作。

    这块大板长约一丈一尺，弹好线后，黄师木拿起一把顺锯，抬起左脚着踩着大板沿着墨线锯了起来。做木工的都知道，使用小锯的要求更高，一块木板要想锯得直还不能跑线，全靠个人熟练把握，所以说“大锯累，小锯难”。看到师傅的架式和走锯的速度，阮长山是彻底折服了，心想这简单活哪能让师傅来干，待黄师木锯完一块后他连忙上前接过锯自己锯了起来。

    正是：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