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兰有点模糊自己是怎么跑到木族去的,她只记得天公并不作美,下了场瓢泼大雨,从里到外把她浇了个透心凉。而后她躺在床上,梦里梦外全是雨中的一片清凉。她听见有女音在她耳边絮絮:“烧伤又淋了雨,恐怕感了风寒,但还不碍事……”
声音渐渐低下去,融化在一片淅沥之中,带着她慢慢沉入深梦。
梦中有雨打竹林,从绵密雨声变成滴答脆鸣。
“铮——”有人在弹琴。萧景兰倏地睁开眼,看见哥哥在抚琴,行云流水,又有慷慨悲歌、歧路难行之意。
“哥哥,这是什么曲子?”她问道。
哥哥没有回答,反而大声吟唱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是《黍离》,”一个干净清澈的声音响起,萧景兰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眸。那是白皙如玉琢的男孩,披着一头黑发,穿着一身堪称破烂的衣服。“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沉荡出一派无可奈何的悲伤与哀郁。
“相传以前有一个朝代,有次爆发了战乱,百姓流离他乡,等他们重新回到故土时,却发现已经物是人非了……我们还会回去吗?回去的话,还是那个故乡吗?”他轻轻地问萧景兰,而后又慢慢模糊。
萧景兰怔怔不语,直到有人喊她。
“阿兰。“萧景兰回过头,她在一片竹林,一个穿着一身水蓝色曲裾衣的女子伸出手,她笑着,却面目模糊。“娘!”萧景兰奔向她,就在萧景兰触碰到她的一刹那,女人分崩离析,退入一片白色的虚空。而萧景兰就那么从虚空之中直坠下去。
萧景兰猛地惊醒,她这才发觉自己的眼角坠着滴泪。她坐起身,用手蘸着那滴泪,呆呆地坐着,心中一片茫然。
“哒哒”一个侍女端着铜盘从屏风后饶了过来,看见萧景兰很是欣喜。“呀!萧三小姐醒了!”她殷勤地放下铜盘,盘里摆着一碟黑乎乎的药草膏子、几块干净柔软的白布,还有一碗盛着热水的陶碗。“您可终于醒了,我们夫人和大小姐都担心死了。来,您把手给奴婢,奴婢给您换个药。”萧景兰任由侍女服侍,打量了下四周,翠云纹的帐子,高山竹的屏风。“这是柳琳的阁子?”“是的,夫人叫大小姐暂且睡到西厢房去,把这让给您。”萧景兰点点头:“那我昏睡了几日?”“有两日呢,不是奴婢说,萧大小姐也忒欺负人了,您再怎么说都是萧族长正儿八经认的义女,也是火族堂堂正正的三小姐,哪有这样待您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替您不公呢。”那侍女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萧景兰似听非听的。等侍女讲完话,萧景兰才淡淡地问:“那今日便是四月二十八[1]了?”侍女点点头,萧景兰移开视线,聚焦在不知多远的远方。
“景兰姐!”柳琳欢快地跑了进来,那侍女连忙起身行礼退在一旁,紧接着一个一身水蓝的夫人走了进来,她长得甚是温顺,这便是柳琳的母亲黎氏。她温声责备柳琳道:“成日里没大没小的。”然后转向萧景兰,“景兰先在木族住着吧,养好了再回去。”萧景兰点点头。
在木族的日子比在火族舒心不少,至少没有萧玥那种家伙天天找不快。可是萧景兰知道依然有一片阴影笼罩在她头上。她所料不错,第三日,黎氏便支走众人和萧景兰单独来了场谈话。
“你应该知道这几日你留居木族是有火族的意思。”萧景兰心下了然:“萧夫人找您了。”黎氏略微有点窘迫,还是开口道:“萧夫人希望你能考虑去参加女官选拔,不管怎样,这对于你而言总归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没入道的话,以后日子不太好过。再者,名义上萧夫人也是你母亲,为儿女者,对于母亲这点要求和期望还是可以做到的。”黎氏想了想,补充道:“你母亲说了,端午祭江...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