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长夜深沉，爱人的眼眸却还像恒星一样明亮，反射着孤灯柔软的暖光。

    雪绫被皇甫君祈的双臂牢牢地锁着，他强势的目光就像锋利的剑，直勾勾地盯着她。

    “虽然我的金缕衣不复存在了，你也不用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吧？”

    雪绫调侃着他，用手轻轻梳理了一下他凌乱的发丝。

    皇甫君祈仍然不改目光，只是比方才还更加深情脉脉了几分。

    “遗凌，”皇甫君祈默默与她十字紧扣，“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听到这句话，雪绫已然红了眼眶，但她还要强行压抑下去那呼之欲出的呜咽，装作没事的样子安慰他。

    “怎么会呢？君祈，你信守承诺拟定了求和书，你已经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可我还是辜负了你，没有让你因为嫁给了我而快乐。”皇甫君祈内疚道，“纵然我有多么看不起林世遗，却不得不承认，我对你付出的甚至还没有他多。”

    雪绫感叹道，“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人就是他了。你还要跟他攀比？连我都被他比下去了。”

    一说到林世遗，皇甫君祈心上的危机感就又骚动起来。

    他连忙郑重其事地发誓说，“遗凌，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绝不轻易杀生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下令大赦天下、开仓放粮……”

    “嘘……”

    雪绫将食指轻轻按压在皇甫君祈的嘴唇上，小声责备道。

    “你怎么还越说越精神了？忘了明日还要上早朝，面见各位大臣们吗？”

    “别走！”

    皇甫君祈仿佛从雪绫的脸上感受到了告别的讯号，抓住她的手越来越紧。

    “你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他激动地要她承诺，“否则我就不能闭上眼睛！”

    君祈，我做了一辈子言而有信的人，虽然我最不忍心欺骗的人就是你，但是……

    雪绫对皇甫君祈温柔一笑，说道。

    “我会不走的，我保证，睡吧……”

    勘星台的上空绽放出红莲一般的火光，须臾间如血染苍穹。

    阿紫被浩浩荡荡跑过去的一队禁卫军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辨认出自己是站岗站到睡着了。

    “哇！”阿紫看到西边的一片火海，大惊失色，“这！这怎么突然就着火了呀！？”

    这时候，雪绫也从暖阁里走出来。

    “别担心。”她对阿紫安慰道，“那是幻火，我能熄灭它。”

    说着，雪绫从怀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雪域神镜，运用自身的灵力将它缓慢地升上一定高度的高空。

    “哇——好厉害啊！”阿紫一脸崇拜地看着雪绫，“娘娘，你是不是天上的仙女啊？”

    雪绫笑道，“你不是一直说，想见识一下我的幻术吗？今日算你运气好，就给你好好展示展示！”

    “好啊好啊！”

    阿紫兴奋地拍手叫好。不知道是不是跟陛下和好了的关系，阿紫感觉那一晚的凌后跟以往特别不同。她变得有生气了，亲切了，还会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了。

    真好啊，要是娘娘能永远这么开心就好了。

    升上半空的雪域神镜忽然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而它所反射的光芒也随之越来越强。

    阿紫不知道这是雪域神镜在凝聚那些被释放出的灵力，她以为这就像烟火表演一样是用来观赏的。直到那镜子停了下来，从镜子里反射出无数支尖锐的冰锥，一个个接连刺穿了雪绫的身躯，阿紫吓得叫了起来。

    “娘娘——娘娘你怎么样——”

    她扶起倒在地上的雪绫，那些被冰锥刺穿的一个个伤口开始迅速地，在雪绫的素衣上开出红色的花朵来。

    鲜血沿着她的背部一直蜿蜒流淌到地上，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将她和阿紫都紧紧围绕。

    阿紫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大片的血迹，嚎啕大哭起来。

    “娘娘！呜呜呜……您这是为什么呀？！呜呜呜……救命啊……救命啊！”

    她用手托住雪绫的头，对她说，“娘娘您坚持住！我去找陛下，我去……”

    “别……”雪绫虚弱地说，“阿紫，你叫不醒他的，他还在……我的梦魇里……”

    “我求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雪绫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指了指那躺淹没在血泊里的雪域神镜。

    “替我，还给……寒夜央……”

    这是她最后要对寒夜央说的。

    抱歉了，害你赎不了这辈子的罪了。来世吧，来世……我一定会把所有拖欠你的人情，都还给你。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这一次，你就原谅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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