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染满鲜血的眼,猛地溢出了泪,一颗颗,坠落而下。却透着无比坚毅倔强的光芒!
“真正的君王……是失去……”
“你是故意的吗……你想要本王杀了你是吗……”刘庆将手中红漆木板猛地一丢,揪住她的头发将她头往后仰起,“我不让你死……窦归荑,你别妄想……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
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两颊,逼迫她看着自己,靠她这样近,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每一次艰难的呼吸。
她曾认识这样一位少年。不断地在寻找着,真正的君王之路。为此,每一次的坚守,每一次的放弃,每一次的狠心,每一次的隐忍,他走过的每一步,都痛到难以让常人忍受。
长夜漫漫中,他甚至,只能与自己的足音为伴。
于是,她深爱的少年,选择放弃很多东西,成为一个更好的皇帝。
而我窦归荑,此生此世,永远,追随着他的选择。
她不祈求得到,君王以常人之态的爱护,也不期待拥有,君王之权下绝对的庇佑。
她只愿她的王,永远都是他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
这便是,她真正想要的。
此时此刻,全身的剧痛之下,遍体的血色淋漓中,她却好似终于彻彻底底,看透了自己的内心。
可是。
好痛啊。
真的好痛啊。
染血的眼,被无尽的泪水洗刷。但她的嘴边,却好似疯了一般,轻笑出声。
此生此世,她永远地失去了……和她所爱之人白头偕老的机会。她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定的人,有着这世间最温柔的眼眸,却置身于这世间最黑暗沼泽中的那个人,她终此一生,只怕再也无法遇到第二个的,这样的人。
初遇那年的雪落得真美啊,落在少年的鬓角,落在女孩的手心。
那时的雪,还掩盖着世间一切的丑恶,妆点着巍峨高墙的肃杀。
原来融雪的春风,吹来的从不是温暖。
表皇兄啊。
决心要不要我时,你——
也是这般痛吗。
刘庆被她此刻的眼神所刺伤。
他缓缓地松开她的头发,也松开钳制住她脸颊的手。退了两步,看到她一脸落魄的模样。她走到了绝境,是个毫无反击之力的人。她甚至不会丝毫武功,女子之躯弱不禁风。若不是自己还掌握着力道,也许早就将她打死了。
但她却还有勇气刺伤他。
这难道,便是所谓的困兽之斗吗。
但冥冥之中,刘庆却不断地想起了西绒的脸。心中,更是莫名地,止不住地慌乱起来。
恍若作着困兽之斗的,是自己一般。
他也终归明白,自己下意识不想听她说话的缘由。因为从她的眼神里,就透着这样的气息——她用区区的几句话,竟想要,推翻他的整个人生。
凭什么。她凭什么。
刘庆的神色,愈加凶狠起来。
捏紧了拳头,指节泛青。他俯瞰着她,好似在看着一只蝼蚁一般。召来了狱卒,命他捡起地上的红漆木板,一字一句地说道:
“打断一条腿。”
狱卒应声。
她的眼眸猛地瞪大。
那行刑的狱卒,也是许多年的老手了,握紧了那块木板,走至她的身侧,也是用看妖物一般的眼神瞅了一眼这个女人。不明白一个区区的阶下之囚,为何还要如此狂悖。
高高抬起红漆木板。
找准了角度,重重砸下的一瞬间。
她如同刹那间被捏碎了心脏一般,浑身痉挛踌躇起来,连叫喊声也无力发出,只是蓦地高高仰起了头,瞪着左眼,眼眶欲裂。
咔嚓——
右腿骨传来清晰的断裂之声。
在这寂静森寒的牢狱中,这断骨之声,恍若令人魂飞魄散。
-
益州。沈黎。
长旗削倒之声,还有未能及时逃难而离的平民们四下流窜的惊叫声,烈火从城东焚烧,从清晨开始烧了有六七个时辰,日近黄昏,火势仍不灭。
土墙坍塌几所,被埋于泥土下的尸骸未名。溅在地上的血,犹如在滚滚浓烟中开出的妖冶的花,艳丽而醒目。
邓骘立于城墙之顶,此时此刻眺望着远方,脑海中,却萦绕着自己年幼时,不记得约莫是六七岁的模样,被野狼追逐的那个夜晚。
那是冬日里的深夜。三寸长的獠牙对着他手臂一口咬下,四周,还围上了两三只尾随的,暗夜中狼的眼犹如鬼火一般,闪着蓝绿色的光。血四溅,眼看着要撕下一块皮肉。
狼却被一支箭贯穿了头颅。
“是个孩子……快看,是个孩子!”
而立之年的猎户,带着约莫十来岁的孩子,射杀了三头成年野狼和一只小狼,将他救了下来。
他们做了热腾腾的肉汤,他们花了一整日翻山越岭为他找齐了草药,他们收留了来路不明又无依无靠的他。
多善良的人啊。
“将……将军。”一声畏畏缩缩却又略带惊讶的喊叫,将他的思绪拉回当下,转过头去,他看到远方,有一小队人策马而来,细看领头人,眉头微微一蹙。
那是去年十一月领兵镇压月氏骚乱的周护羌校尉。掐指一算,的确是将到月氏地界。
想来,他也是听闻了邓骘所领之兵节节败退的消息,用兵从急,先调遣了一小支精锐前来接应。
看着那周护羌校尉一脸凛然正气的模样,却不知为何,邓骘的心中徒增烦恶。
城下,有羌人的军官们四处抢掠。老弱妇孺谁人也不放过,但凡是食物,少女,金银钱财,一并收入囊中。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