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想来,果真……果真是可笑啊。
刘庆心心念念的西绒,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半分,一切不过他的自我慰藉,不过他的强取豪夺。
窦归荑递出了最后一块帕子,问道:“大人知道的,邓绥本就是皇后了。清河王能给的荣宠,如何会比当今陛下给的更多。”
“陛下猜忌邓将军,如今不过是在利用邓将军除去清河王殿下罢了。过河拆桥是常有的事。”宋箫接过最后一块帕子。
上头写着:吾之所知,皆源左父。彼女之骨,愿与汝易。
宋箫眸光一闪,却见窦归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却见他垂下目光,顿了一下,道:“窦姑娘,今日之言,便到此打住吧。余下的,你可好好思量。”
将绢帕烧毁后。窦归荑盯着那余焰发怔。
她能平安度过这半月,想来,清河王并不知陛下心意。他只是打算用自己,来控制邓骘而已。
那么,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境地。
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尽办法,保全自己的性命。但时至今日,早已无路可走,所谓保全,谈何容易。无论是刘庆,亦或者宋箫,都是腹有千刃的伪善之辈。
便只有兵行险路,但求上苍垂怜,予她一线生机。
火焰渐渐熄灭。
门却蓦然被撞开,咚地一声响彻屋内,震碎门边的木雕。
窦归荑浑身一惊,看到了与方才不同,面色震怒不已的刘庆。以及在刘庆身后,面色淡漠而立的宋箫。
只此一瞬,窦归荑的心,便瞬间跌入了冰冷的深渊。
流淌的血液都透着彻骨的寒。
“宋箫,你知道我所言非虚。今时今日你选择背叛我,依旧站在清河王一侧,你可想过,日后会有后悔的一日。”窦归荑颤抖着,红了眼眶,极力自持盯着一脸淡漠望向窗外的宋箫。
“宋某说过,一切,不过夹缝求存罢了。”他淡淡地道。
“窦归荑。”刘庆的眼神极其可怖,唰地抽出了刀,便直指她,“西绒的尸骨,在哪里?!”
“我还以为你有多爱西绒,原来……也不过是个懦夫。”窦归荑哆嗦着,忍着腿疾的剧痛,一点点站起身来,“究竟是谁害死了她,究竟是谁毁掉了她的一生,究竟是谁让你宋箫终身爱而不得……你可知,你将我告知你的秘密转瞬间泄漏给清河王,亦是让西绒死后难安……”
“她临死前嘱咐父亲带走自己的尸骨,便是为了不与刘庆同葬,结来世之缘……那是她今生唯一能为自己所做的事,是你断送她最后的夙愿。”窦归荑看到宋箫,却见神情依旧是没有半分变化。
而刘庆的刀刃,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窦归荑这才,直视着刘庆。
方才刘庆推门而入时,一瞬间恐惧攥紧了她的心口。
此时此刻,看到慌乱的刘庆,她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南筝姐姐留下的绢布:遗骨挟庆,是以君保。原来是这个意思。
刘庆这一生,从未真正得到西绒的心。所以,他将所有的希冀都寄托于来世。故而,西绒死后整整九年余,他都在四处找寻她被偷窃的遗骨。
“殿下。西绒的遗骨,如今是我保命的关键。若我松口了,才会生死未知,不是吗。”窦归荑眼神中,有着坚毅的光。
她现今只能赌。就赌白汀没有被杀。以白汀的聪慧,定然对当前局势一目了然。她曾发誓会保自己,并将她性命看重更胜于耿峣。
那么她一定能明白自己保命的关键,便是那一副遗骨。
故而,倘若有这个机会。她一定会挖走遗骨,将西绒的遗骨安置到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想来也是可笑,如若刘庆并非如此急切地改了主意,放过耿峣而抓自己。也许,便能杀死耿峣与白汀二人,并在那个茅草屋中,发现他苦苦找寻了九年的遗骨。
但是,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是错过。
“窦南筝都死在本王手下,你有什么本事,敢来算计本王。”刘庆脸色沉郁,握刀之手,竟是青筋爆起。
“那是她不想活。”窦归荑缓缓地垂下眼眸,声音清淡,恍若无惧,但指尖却一片冰凉濡湿,还在微微发颤,“而我,想活。”
刘庆的刀高高挥起。
“她穿的是一身绛色罗裙!”窦归荑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发间,还别着一支白玉海棠簪子!”
清河王的刀猛地停下,颤抖着,终是没有挥下。
与此同时,宋箫的神色微微一变。
白玉海棠簪。
多少年前,海棠树下。日光熹微,风轻云淡。
少年将发簪细细别于女孩发间。将一支不谢的海棠赠与之,愿他眼前女孩的一生,永无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