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小蕊的母亲瘫倒在地,赶忙上前查看,所幸呼吸平稳,瞧她脸上那明显的伤痕,恐怕是被打昏了。
处理好后,顾林山还是觉得不妥,屋内毕竟钉着具尸体,于是他走进屋,轻声安抚,将劫后余生哭泣着,脆弱得如同瓷器的父女二人小心翼翼劝出房间,坐在了客厅里。
最后他为客厅点了盏灯,便走到了门口蹲下,他清楚遇到这种事情,他们需要时间去消解情绪。
没见过的脸,为什么盗匪会出现在这里?顾林山看着尸体面罩下的脸思索着。
“谢谢你,谢谢……”小蕊声音嘶哑,带有浓重鼻音,披着她父亲的衣服走到顾林山边上,“幸亏你来了……”
“你拖延了许多时间,才让我有机会赶到……”顾林山站起,瞧见她低头看着尸体,眼中怒火不绝,“如果不是看见鸡鸭都在吃食,我可能就走了。”
“先给手指上一下药吧。”顾林山心疼道,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屋内她父亲正在照顾妻子。
“药在哪?”他转头问小蕊。
自那夜后好像过去了数日,黑甲众的好像来来往往调查了许多次,证明他们家是受害方以及顾林山在当时情况下是正当护卫和紧急反击,即使过激不过煌玉不在乎,所以虽然出了三条人命,但煌玉并不会追责,好像反倒嘉奖了顾林山。
期间顾林山同她表白了心迹,二人本就青梅竹马彼此有意,关系确定水到渠成。
“我等你出来。”一栋占地面积巨大,三步一哨十步一塔楼的碉堡建筑下,顾林山松开手,爽朗笑道。
“嗯。”她轻声应和。
门口看守的黑甲卫之一同顾林山点头打招呼后,打开大门旁的小门,走在前头将小蕊带了进去。
灰黑色的墙壁透着一股沉闷,阳光不时被窗户的铁栏杆切落,拐过一道道弯后,二人在一道门前停下脚步。
“来啦。”推开门,便听到男人带着喜悦的清脆声音。
屋内被连接上下的铁栏杆切割成两个空间,男人坐在栏杆那头,本有些圆润的脸颊在此处因瘦削多添棱角,柔弱女相被消解去不少。望见来的只小蕊一人后,他眼中光芒和兴奋都暗淡了不少,不过脸上依旧高兴,伸手让她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哥,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李蕊坐下后,关心问道。
“挺好的,每天干活做事晒太阳,也不用想其他事。”李信故作坚强,随后叹了口气,“爹娘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只是需要时间,你的事让他们打击很大。”李蕊答道,她并不准备告知哥哥前几天家里的遭遇。她同李信讲了外面发生的许多事,有趣的无趣的,随后随口提了一句自己同顾林山在一起的消息,引得哥哥哈哈大笑。
“那混小子终于敢和你说了,去学城前辅导他读书的时候天天问我你的事。”李信回忆着,不住失笑,那流鼻涕的小子竟拱了自家白菜。
越是回忆李信嘴角越是扬起,不由揭起妹妹的短来,“你那时候呆呆的,又读不懂内核,偏抱着《西楼演传》当宝,给你看出优越感了,结果瞧不上年纪小的比不上年纪大的,又不合群,给那小子愁的呀。”
“不过也亏那小子,生生给你纠合群了。”李信正色道,“那小子是个良配,你们在一起他肯定不会亏待你……”
“不说这个了。”李蕊脸颊绯红,羞声打断,“这趟来我有重要事情想找你参谋参谋。”
“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李信问。
“我最近想再写本书。”李蕊说。
“这回是个什么故事?”李信来了兴致。
“就是想写一个人人平等的,生下来都可以修行的故事。”李蕊讲解道,“故事的世界里没有从出生就已经决定一生的说法,人人都可以修行。”
“怎么样?”她问。
“这是个严肃的故事还是?”李信问。
“严肃。”
“那有些太理想化了,一个存在于理想的世界很难写出严肃的题材。”
“会吗?”
“将西楼置于这个世界,张白南、李克风、梅夂这些出彩的凡人都变成底层修士,你觉得怎么样?”
“差不多?感觉还是上下层矛盾,不过变成了修士和修士。”李蕊思忖片刻回答道。
“如果写的是修士与修士,你还会这么喜欢西楼吗?以前我们聊过,西楼的核心是直面上层对凡人的漠视。看书的时候如果意识到这,即便没有看完,我们也明白它注定失败。将此换成修士和修士的话,我们还会有这种思考吗?我认为那样无疑将其立意消解,落入俗套。”
“可西楼里也存在着韦一笑这些底层修士,不能将他们的存在抹除掉。”
“所以将我们抹除掉吗?人人都是修士,人人平等的幻想题材适合娱乐性质的说书和小说杂谈,但在严肃题材里它天然弱势,而且你了解修士吗?要写的话你有把握吗?”
“没有,这只是个初步设想。”
“这个设定直白的讲,其实就是一个我们不存在的世界。对于修士而言他们的世界可能确实如此,他们本来也看不到我们,但我们不应该忘记凡人。
“如果要写平等的话,不如写人人生来都是凡人吧,我们虽然不了解修士,但我们了解我们自己。
“你想呀,倘若人人都是凡人,那面对不公人们可以选择接受,可以沉默,我们甚至能够反抗,那才是公平。”李信说着一时竟有些兴奋。
“时间到了。”一旁的黑甲卫凭空出现,打断了李信的狂想。
李信咳嗽了下,站起说道,“总之,说到底不管故事架构如何冗杂繁琐,到头来笔下写尽的都是人与人之间的故事,希望你能写好你的故事。”
“哥。”李蕊看着李信被带走,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真的做了那些事吗?”
“没有。”
太好了,一切都是最好的。
她想。
“怎么了?”李富贵打了个哈欠,问。
“没什么,就是心里忽然有些难受。”顾林山摇摇头,眉头不知为何怎么也梳不平。
“夜班难免这样。”李富贵说,“再两个时辰多点就可以歇了,到时睡个好觉。”
“可能吧。”顾林山有气无力地答道。
“他还没吃,是我赢了。”二人又一次经过那个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的男人,李富贵指着油纸袋嘿嘿笑道。
“知道了,明天请你吃。”顾林山嘟囔着,看向那人。这么久了还不吃,人不会死了吧?
今夜他俩已不知来去走几圈了。
不知道小蕊今天睡得好不好。
他想。
——
有看的骂我两句吧,反正写的不挣钱,单机怪无聊的。